“大哥。”
“二弟。”
互相一声称呼,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只是一叹。
“晚些咱们兄弟好生说说话。”
“晚些咱们兄弟好生说说话。”
二人却是同时说了出来,不由地相视一笑,各回了自个儿的位置,一起说笑。
歇过中觉,兄弟二人联袂去了外书房,二人正要问话,便见门前一个人笑着打了个千,道:“奴才给大爷、二爷请安了,大爷一路辛苦了。”
二人一看,见是林祥,莫言笑骂了一声“你倒机灵”,伸手从身侧的荷包里掏了一个一两的银锞子丢过去,道:“你服侍叔父也辛苦了,这些给你买些酒吃。”
林祥忙笑着接了,作了个揖,道:“多谢大爷赏,奴才方才已得了大奶奶的赏,不好过去磕头,便与大爷再磕个头,”说罢,竟真是磕了一个头,又说:“方才老爷还问大爷二爷呢,二位爷赶紧进去吧,只怕老爷等急了呢。”
莫言虚扶了一下,笑道:“作这些虚样子给谁看呢,赶紧起来。”
少云笑问道:“父亲什么时辰起的?睡了几刻钟?”
林祥道:“老爷今儿倒是睡得好,未时睡的,申时才起身,整整睡了四刻钟呢。”
二人进去,林海看见,扔了手里的书,笑道:“你们来了,”说罢,细细打量了莫言一遍,“果然进益了,比先前稳重,听你小爷爷说,八月份那事就做得很好。不要想着卸了任,便百事不管,凡事该细细交待清楚。一则好让新来的大人心中有底,好行事;二则,也是叫自己能心安,能多为一方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二人忙起身应了,“多谢叔父(父亲)教诲。”
林海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教训你们,这道理你们二个是极知道的,我不过白说说。”
说罢,又问莫言:“按说你的婚事你小爷爷做主也十分使得,我看你媳妇也是个好的。只是到底怎么一回事,写回来的信也没说清楚。”
说到娶亲一事,莫言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也是不好意思,呐呐道:“这个……”
也不怪莫言不好意思说,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呢。这杨氏祖上也当过官的,田产很有一些,到了她祖父这一代,因厌恶了官场,归隐成都,便开了一个小书院,名字很是有趣,叫做无知书院,在当地也是极有名的。到了杨氏的父亲这一代,也是一个爱女如命的人,偏生生了八个儿子,才得这一个女儿,自是如珠如宝,小名儿便叫做小九儿。
莫言刚上任,借着事情还不忙,便去城里见林太爷,偏巧遇着女扮男装的杨氏出城,其实根本什么也没发生,那杨氏只瞧了莫言一眼,便相中了,当下便命跟着的人调查了莫言的来历,第二日便使人去太守府上提亲。
莫言当日便回了三河县,接到林太爷的信,当下便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便认定了这女子定是个轻佻的,回信中,虽句句是由长辈做主,却又句句透出不满来。林太爷那是什么人,官场里的油条子,怎么看不出来,当下便婉拒了。
偏杨氏就认定了莫言,正好她家里在三河县有经营,便死活求着她爹妈住了过去。按杨老爷的意思,自然是大为光火,自己的女儿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这么个小子竟然还看不上,自然是恼恨莫言,心里已是不喜莫言了。只是耐不住女儿的恳求,加之莫言是林家人,杨老爷也不是那等只知自家好的人,心里还是很认可莫言的,只是不大痛快罢了,半推半就,也就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一个有心,一个无心,又这么今儿一巧遇,明儿一巧遇,一来二往,二人便熟识了,兄弟相称,也欢喜得很。直到莫言即将卸任,杨氏急了,故意暴露了身份。那杨老爷也是个小孩儿脾气,硬是为难了好一阵子,等到最后认同了莫言,又什么礼节不讲,反而比莫言还急。说什么这一走,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来,山高水远的,只怕会误了他女儿。急急忙忙的,从下聘到成婚,竟只用了半月时间。以至于林海这便接到成都来的信时,莫言夫妇二人都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二人听完,便是林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杨老爷此人,我也听你小叔叔说起过,是个直爽人,只是脾气有些不好,对上了眼,便欢喜异常,若是看不顺眼,连门也不让进。”
少云笑道:“说来,你这老丈人我倒是见过,学问见识极不凡。”说到这,竟是不怀好意地看了莫言一眼,道:“那一年,我能见着他老人家,可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呢。”
看见少云的眼神,莫言心里不由地一跳,许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来,脸竟是红透了,强撑着,道:“原来你与我讲的那个怪人竟是岳丈大人。”
这面,父子几个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那面李氏送了莫言出门,便也带了丫头婆子去了李氏的院子。
明玉刚起身,正哭闹着,听见丫头说大奶奶来了,忙命荆氏抱了明玉进壁间,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方好,杨氏便进来了,一见李氏便福身道:“婶娘安好。”
李氏忙伸手扶她起来,一面说:“都是自家人,在自个儿家里,不必这般多礼,再说,我也不是太太,怎么……”
杨氏忙笑着执了李氏的手,道:“侄媳见玉儿妹妹对婶娘也是极其尊重,相公口里心里,也只把婶娘当长辈,怎么就受不起?”因听见壁间有小儿的啼哭声,便问:“可是小叔醒了?”
杨氏这话本来说得李氏心里便舒服,又见说到明玉,哪里还记得辩解什么,忙笑着说:“醒了会子了,只是有些起床气,小孩子都这个样儿。”
杨氏便说去看看明玉,李氏不让她动,只命人抱了明玉出来。已有会子了,明玉这会子也清醒些了,没有哭,只是抽噎着,趴在李氏怀里便不肯起来。杨氏哄了半日,方才让杨氏抱了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