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发话,太妃心里明白,再说,见黛玉这会子表现,也极满意,便点了点头,道:“就依你,蓉儿媳妇就坐在汐丫头下面吧。”说罢,又与王妃说:“总不能媳妇坐着,倒叫婆婆站着服侍的道理,只怕她也不敢坐,你也快坐吧。”二人应了,又谢了座,这才过去坐下。
因水汐之故,黛玉始知小时候在皇觉寺见的那个贵夫人便是长安王妃,只是到底年纪小,又没放在心上,记得不清,这会子见着,倒也有些模糊的印象。除却那丝陌生,也十分好相处的样儿。
这顿饭,吃得并不好,因为黛玉总是要顾着太妃与王妃。虽说有丫头服侍,可也不能真就仰仗着人家,自也得帮着布菜,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吃。
饭毕,一行人便往水洺住的小院而去。善哥儿并没大碍,热已经褪下,连药也不必吃,多喝点水,好生歇息一日便好。
从水洺院里出来,太妃便说:“你们自回去,我那不用人伺候。”
众人自是应了一声,送走了太妃,长安王与水洺也走了。水汐挽着黛玉的胳膊,说去黛玉那儿一同说话儿,一面与王妃说道:“我与嫂子一起说说话儿,就不打扰妈歇息了。”
听言,长安王妃笑骂道:“你去做什么?”说着,便把水汐拉到了自个儿身边,一面与水溶说:“你媳妇方才也没怎么好生吃,回去吩咐厨房做些她爱吃的小菜,再吃点子,仔细饿坏了。”后面的话却是与黛玉说的,说罢,又拉着黛玉的手,叮嘱道:“这也是我们的缘分,那一年在皇觉寺见着你,便觉着亲切,汐丫头也开口说了话,可见得,这是菩萨定下的姻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凡事不要外道。”
说完,又看了眼水汐,“无事的时候,多陪陪你嫂子。”
“嗯。”听着又是媳妇,又是嫂子的,虽是事实,毕竟是新媳妇,黛玉还是有些脸红。王妃说一句便应一声,却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妥当。
又交待了几句,瞧着黛玉羞赧的样儿,又见儿子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王妃心里好笑,便也不再多言语,“好了,你们去吧。”
送了王妃走,黛玉回头瞪了水溶一眼,却也不好说话。遣了丫头下去,便道:“我知你心疼我,可当着王妃汐姐姐的面,你也该收敛一点,叫她们看我的笑话。”
水溶笑着上前拥住黛玉,道:“你方才的话,便错了几处,首先,再不可叫王妃,不然,她老人家听见了,定是要不快;更不可叫四妹妹汐姐姐,如今你是她嫂子,她偏又比你大几天,但是名分在这里,只管呼名字即可;这最后一错,便是,你我已成就夫妻,我自是要多护着你,母妃和四妹妹怎么会笑话你,只会替你替我高兴的。”
这几句话出来,黛玉确实感动,也高兴,嘴里却又不肯承认,嗔道:“偏就你会说话,什么话到了你嘴里,便都是情有可原了。”
“你一直都戴着呢?”也不知水溶什么时候摸到了手腕上,正摩挲着那只紫檀梅花镯。
黛玉低眼一瞧,随即想起那一年去扬州时的事,“你不是说要我一直戴着么?”轻轻的叹息声,似乎一跃到了当年。那般的踌躇,那般的无奈。那个时候,是真是想过要与水溶一刀两断的,只是,时间流逝,到底二人心事得成,又好似太过顺利。
“我一直忘了问,你是不是找过爹爹?”黛玉唯一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不然,林海如何会答应呢?想到当初,李氏问出那话时,心里是何等的汹涌澎湃。
“嗯。”水溶点了点头,手上却有收紧了一些,似乎怕黛玉离开一般,“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黛玉正忆往昔呢,水溶这话,黛玉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嘴里却喃喃自语:“我却是没想着还能与你有个结果,你是皇室的人,我又是林家的人,撇开这一条,我这性子也不适合大家族的生活,嫁了你,与你,与我,也不知是福是祸。”
水溶正待要说话,便听外面湘帘响动,接着便有丫头的问话声:“二爷,二奶奶,饭已经得了。”
想起黛玉还没吃饭,忙道:“摆在外面吧。”听见丫头的脚步声远去,方安慰黛玉:“自然是福,”说罢,便在黛玉额上印上一吻,“别想那么多了,一早上也没吃什么,赶紧去吃点子,回头再说话。”
也是一时感概,这会子醒过来,也觉着实在是多想了,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那会子的事了,一时有些想不开,既嫁了你,自也是做好准备了,总有些事,你是没得法子护我的。”说罢,也不等水溶说话,便拉了他出去,“说起来,我还真饿了,一个吃怪没意思的,你也陪我多少用点子,我吃着也香甜一些。”
水溶再是知晓黛玉的心思,毕竟是个男子,哪里真能全解女儿心思,见黛玉才这么一会子,又转了个样子,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心里叹了一句,便也不敢多做他想,随黛玉去了外面大厅里。见四个丫头均捧着五彩珐琅的小捧盒,含俏正指挥着几人,要往一张长桌上摆,黛玉抬眼一看,正瞧见窗外几丛菊花开得好,忙笑着说:“摆在这小桌上吧,这里敞亮一些,”又说:“只我一个吃,倒预备了四个盒子的。”
看见水溶与黛玉进来,一屋子的丫头忙蹲身行礼。含俏看了一眼,打谅着黛玉说的是窗户底下的炕,桌子道是显得有些小,只怕摆了菜,旁的就摆不下了,便招呼小丫头们搬桌子,道:“二奶奶倒是会选地儿,原我说那桌子小了些,才说摆在这里的,偏二奶奶就欢喜那里,”说罢,又说:“搬张小几放在底下也使得。”
听言,黛玉笑道:“原是你偷懒儿,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