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便看见两个俱是穿着红色褂子的年轻女孩走进来,也不抬头,便在炕前跪下,“奴婢见过二奶奶,二奶奶万福。”
黛玉忙虚扶了一下,道:“二位姐姐快起来,你们是母妃身边的老人,我怎么受得起你们的礼。”
听言,二人也不就起,“二奶奶折煞奴婢了,奴婢等能来伺候二奶奶,是王妃抬举,也是奴婢等人的福气。”说罢,二人才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看黛玉。
黛玉心道是老实本分的,又想,既然水溶这般说,想来是可以相信的,便道:“你们不用拘谨了,在我这里,只管本份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说罢,话音一转,“你们是母妃调教出来的,自是懂事的,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又说:“抬起头来我看看,不然,赶明儿见着你们还不认识,可就闹大笑话了。”
听言,二人才抬头,黛玉猛地看见,还以为二人长得一样呢。细细一瞧,才看出二人还是不一样的,橘黄裙子的女子温柔敦厚,鹅黄裙子的女子俏丽和顺。看了一会子,方笑道:“猛地一瞧,还以为你们是双生姊妹呢,你们谁是橙香,谁是橘香?是哪个橙,哪个橘?”
鹅黄裙子的女子道:“奴婢是橘香,是橘子的橘,她是橙香,橙子的橙。奴婢二人是同一日进来当值的,头一次见王妃时,王妃正吃橘子,便赐了这名儿。”
黛玉笑着听了,见二人行事,果然如先时想的,这橘香略活泼一些,橙香老实。又问年纪,二人俱是答了,却是和含俏等人一般的年纪。想着外面该有长安王府的丫头婆子要见,正好问她们:“院子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才进门,也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是这会子见呢还是再改个时间。”
这回橘香却是没说话,橙香连想也没想,便道:“屋里伺候的只奴婢二人,再就是院里粗使的丫头婆子,一共十六个。只看奶奶,奶奶若是这会子想见,便召了她们过来,等晚几天再见也使得。”
黛玉心里早决定了,不过是随意问问。略沉吟了会子,便道:“这会子也得闲,你去喊了她们过来吧。”
答应着,橙香便下去了,黛玉也起了身,扶着橘香的手往外面而去:“去大厅里吧。”
见过众人,想是水溶挑拣过,俱是些本份的,也不缺机灵,略说了几句,听见西洋钟声响,估摸着再有大半个时辰便要用中饭了,便打了赏,也就散了。几个丫头也得趣,不等黛玉打发,便各自找了由头出去了。
黛玉自进里面去看水溶,见他歪在锦塌上看书,上前去劈手就夺了过来,翻看了一下封面,见是《诗经》,又看了看水溶正看着的那一页,却是《击鼓》,脸一红,便不预备拿书取笑他了,只问道:“你预备什么时候带我去打猎?”
见黛玉夺了书,也不说什么,只往里让了让,伸手拍了拍身侧,“过来坐下,”又说:“你就这般性急?”又说:“等我预备好了,自带你去。你先说说那两个丫头,怎么样?可还合心意,若是不喜欢,过段时间寻个错撵了,再换也就是了。”
黛玉笑着坐了,道:“挺好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珠帘响动,知是有人进来,黛玉便起了身,坐到了一旁的绣敦上,“什么事?”
“回二奶奶的话,太妃屋里的怜香姐姐和惜香姐姐来了。”回话的是橙香。
黛玉不认得,却是奇怪太妃这会子打发人来作什么,却也不敢怠慢,忙道:“快请进来。”说罢,正要与水溶讨个主意,却见水溶眉头皱了一下,心知他只怕是不欢喜这二人,却不清楚缘由。只这会子人也要到了,没得时间问缘故,便起身去了外间。
才坐下,便见帘子掀起,进来两个娇俏动人的女子,黛玉心里一突,怎么也无法欢喜起这二人来。见二人竟是跪下行大礼,忙示意橘香等人扶起来,一面说道:“二位姐姐不必多礼,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倒劳累二位姐姐跑一趟,何论哪个小丫头跑一趟也就罢了。”
二人也不就起身,只磕了三个头,方依着橘香二人起来,“并没有什么事,太妃想着二奶奶才进门,身边的姐姐都是好的,府里却没个得用的人,故打发奴婢二人过来。奴婢二人虽粗鄙,做些粗活也还使得。”
从心里来说,黛玉是极不喜欢这二人的,巴不得就打发了,可是这是太妃赐的,哪里由得黛玉说不,自是客气一番,便吩咐橘香二人好生去安排了。
再进来时,黛玉面上便有些不好看,水溶许是知道些内情,看见黛玉进来,便上前拥住她,道:“怎么了?”
黛玉往他身上蹭了蹭,撅着嘴说道:“她们两个生得也太好了,每日在你面前打过,我不放心呢。”说着,便在水溶腰上掐了一把,恨声道:“你不许叫她们两个近身伺候,便是一碗茶也不行。”
水溶忍着疼,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水溶也没得法子,自两人未婚妻死后,水溶便灰了心,及至与黛玉相遇,心才慢慢放开。后来与黛玉相处多了,知道了黛玉的性子,正好那一年去扬州办差,就去了寒山寺,回来便编了一个谎言。太妃心疼孙子,便不提往他房里放人。过了些年,太妃见无事,又欢喜左颜,便又起了这个念头,哪里知道,那两个丫头才进水溶的院子,没几天,便双双亡故。太妃心里更是信了那个传言,是以,即使太妃再欢喜左颜,也不敢擅自做主。及至与黛玉婚期愈近,水溶身子一直很好,也未听到关于黛玉身子不好的传言,太妃心里便有些信了,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平,便要把身边的怜香惜香二人给了水溶,水溶便提那一年的事,太妃自是无法,暂歇了那些心思,一直也没再提这事。今儿竟又打发了这二人过来,却只说是伺候黛玉的丫头,连他也无话可说。黛玉又是个敏感的人,只看过二人,便有了警觉,叫水溶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头疼不已。轻拍着黛玉的后背,轻声安慰着:“行行行,你要是不喜欢,回头寻个错打发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