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黛玉略愣了愣,方明白过来,猛地推开水溶,抓着他的衣袖,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
水溶只是叹了一声,微微一笑,依旧把黛玉拉进了怀里,道:“这次出去,可能得几个月,你一个人住在府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说,有大嫂子与你一起说说话,做个伴儿,也好打发时辰,叫丫头们收拾收拾,明儿过去,好么?”
已定的事实,黛玉自是不想水溶出外还忧心自个儿,只是想到即将分别,心里酸涩难耐。忍不住又有些责怪他,临到事前才说,终究舍不得,只伸手紧紧地抱住水溶,头贴在他胸口,连连点头,“嗯,我答应你,不过,你也须应我一件事。”
察觉到黛玉的不舍和担忧,水溶轻轻地抚着黛玉的脊背,“你说。”
“无论做什么决定前,先想一想,我和孩子在家里等着你。”眼泪再承载不住,滴落下来,****了水溶的胸膛。
二人又唠唠叨叨互相交待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二人已在炕上坐下,黛玉被水溶搂在怀里。说了这么会子,黛玉渐渐地觉着没什么话交待了,这才开始想旁的事,才觉出有些莫名来,“父王和大爷怎么样?”
长安王与水洺都在兵部任职,只有水溶一人在工部,于今水溶要去押运粮草,那长安王和水洺少不得也有任命?难道朝中无人,竟要人家一门父子三人俱往前线么?
水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父王统领三军,随后也要出发。”水洺留守京城。
这一晚,黛玉心神不定,一会子想着半路会不会有人截军粮,丢了怎么办,又想,会不会伤着水溶,转头又想,到了前线,水溶会不会也卷入战场,又当如何。辗转反侧,三更将尽,方才渐次睡去。却不知身旁的水溶一夜未成眠,旨意下得太过突然了,虽然知道父亲此次可能出征,却没料到连自个儿也不能幸免。
接连做了几个梦,皆不大好,尤其是最后一个,漫天的缟素,似隐隐约约看见一俱棺木,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惊醒过来,便见含俏坐在床边,拿帕子拭着额头,“奶奶可是魇着了呢,出了一头的汗。”
才醒过来,黛玉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是否还在梦里,屋里瞧了一圈,没见着水溶,心里便有些发慌,含俏的话也没听清,只抓了她的手,问道:“水溶呢?”问完人才清醒了些,怕吓着含俏,忙又换了笑颜,“怎么又睡到了这会子?”
见黛玉人清醒了,含俏方略略放心,拿了个枕头塞到黛玉腰下,才问道:“奶奶要喝点水么?二爷上朝还没回呢。”
黛玉摇了摇头,道:“我先起床,倒是有些饿了。”
闻言,含俏面上满是喜色,赶忙去拿衣裳,还不住口的说话,“饭早就得了,瑾嬷嬷催着奴婢进来瞧了好几次,怕错过了时辰奶奶饿着。这会子,嬷嬷总算是放心了。”
外面瑾嬷嬷听得屋里有响动,便进来瞧瞧,正听见含俏后面那句话,不由笑骂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多使唤了你两趟,竟是编排起我来了。”
饭毕,黛玉坐在一旁,看着丫头们收拾桌子,想起昨儿个水溶的话,便问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见菡萏点头,又问:“二爷早上出门时可有交待,是叫我先过去,还是等他回来一起过去?”
菡萏细细地提黛玉净了手,把帕子递给一旁的含俏,方回道:“二爷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请奶奶先过去。”
黛玉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略想了会子,才开口问:“再往下走,天儿越来越热,我昨儿也混忘了,二爷的东西可有单收拾出来?”
见问,菡萏忙说:“昨儿二爷说了,瑾嬷嬷看着奴婢们收拾的。”话毕,见黛玉面色尚好,便大着胆子问道:“早起打发了人回府里,回来时说王妃请奶奶早些回去,说不得二爷也能赶上,一起吃中饭。这会子也不早了,奶奶看是不是……”
黛玉正想着晚上的梦呢,听菡萏小心翼翼的话,再看屋里的丫头婆子,均是一个样子,才悟过来,想是吓着她们了,遂故作轻松嗔道:“平日里一个个的无法无天,今儿怎么都这么做小伏低的?”又与瑾嬷嬷说:“可不敢叫母妃等我,这会子便走罢。再使个人往宫门那里去一趟,告诉枫林一声,下了朝便直接过去,也别回来了。”
瑾嬷嬷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吩咐了。
既回来了,自是要先去与太妃磕头,守院子的丫头连话都没回,见着黛玉道了个万福,便说:“二奶奶怎么过来了?”说罢,又恍然,“定是那起子偷奸耍滑的奴才,竟是没告诉二奶奶,回头禀了大奶奶,定要揭了她们的皮。”又笑着与黛玉说,“老太太早起还说,二奶奶最是孝顺,今儿回来定是要过来的,只是老太太身子不大好,恐过了病气,二奶奶又有了身子,不为自个儿,也要为哥儿着想。等老太太身子大好了,再过去请二奶奶来说话。”
坐上车时,黛玉才想起太妃,自知道水溶那般拒了那个丫头后,便知太妃对着自个儿再不会和颜悦色了。说来,真要见太妃,黛玉心里总还是有些膈应,这会子太妃不愿见,倒还强过当面给没脸。当下竟是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也不敢扰了老太太静养,改日再来与老太太请安。”
离了千秋阁,黛玉便直接往王妃的院子去,路上正碰着去往千秋阁的韩氏,二人拉着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还没行礼,王妃便笑着上前拉了黛玉强按着在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了,上面特特铺了薄薄的褥子,笑道:“胃口可好?有没什么想吃的?告诉母妃,好叫厨房里做。”
黛玉还没说话,瑾嬷嬷就在下面笑道:“一到孙子身上,王妃也糊涂了,眼也瞎了,就看不出二奶奶这些时都长胖了,二爷见天的看着二奶奶吃饭,哥儿又乖巧,一点也不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