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看见黛玉,倒是热情,拉着黛玉便不松手,一个劲的夸赞,临了还把腕上的一个镯子撸下来套到黛玉手腕上,连说是见面礼。黛玉还没什么,下面有那知道这柳老太太为人的,面上都露出些微嗤笑来。黛玉早就瞧见了,她自个儿身边的粗使婆子才戴的玉镯。这没什么,偏那老太太又要脸面,一点油沁都没有的镯子,偏要说是从小儿戴的东西,叫人好笑又好气。
黛玉推拒了一番,见王妃示意方受了。
黛玉又给李氏见礼,李氏拉着黛玉便往身旁一个年轻媳妇身边送,“这是你婶子,前两日才到京,偏遇着你们王爷和爷回来。”
黛玉早瞧见了,忙躬身道万福,“婶子可还欠着我的喜酒呢,改日可得补上,”说罢,又问:“祖父和小奶奶可安好?小叔叔可来了?”
程氏还没说话,李氏先笑着说:“如今都大了,还用小时候的称呼,可得改一改。”
“我们老太太说起,倒是极为欢喜的。”程氏虽年轻,比黛玉还小一岁,到底辈分在那里,是以进门下人便以太太称呼,殷氏自是老太太,“老太爷和老太太身子都好,我过来时,还吩咐我们爷去信时,定把你的近况说一说呢。”
正这会子,门口有丫头唱道:“程太太,二姑奶奶来了。”
黛玉遂笑道:“可叫我怎么称呼。”
听言,周边听见有知道的都笑了起来,程太太与水汐进来,正听见这话,笑道:“在你府上,自是随你们姑奶奶,到了亲家府里,再随仪丫头。”
众人自又是一番厮见,程太太拉着程氏,便笑骂道:“你这丫头,进了京也不说去瞧瞧我。”
程氏自是又把才进京的话说了一遍,又保证改天定过去玩,程太太方应了。
吃罢中饭,众人都往花厅去看戏,贾母因说:“果然是年纪来了,多吃了两杯酒,这人便有些受不住了。”说着话,却是拉着黛玉不撒手。
见此,王妃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遂笑道:“在我这里,老太君还说这些客气话,”说罢,又对黛玉说:“丫头们粗手粗脚的,只怕怠慢了老太君,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亲自送老太君过去歇着。”
方才坐在屋里的人,有与贾府相熟的,对于贾母的心思,多少也能猜出些来。黛玉不是傻子,自也能猜出几分来,不是与那位一样的目的,便是为自家求保护来了。
果然,杂七杂八说了会子后,贾母便把话题转到了黛玉屋里来,“你进王府也有三年了,怎么王爷连个屋里人也没有?”
黛玉抿了抿唇,面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听言,也不说话。贾母似乎也知这话题黛玉不喜欢,却也不恼,反拉了黛玉的手,叹道:“你妈去得早,也没个人教导你。京城贵胄,哪一个屋里没个人的?别人不说你们夫妻情深,只会说你善妒。与其等别人送过来,倒不若你自个儿从亲戚家里选一个与你亲近的姊妹,替王爷纳一房人,也是个帮手,不比旁的人强?”
贾母的话说得很明白了,难怪把探春一直留在家里,几个较好的人家求亲都拒了,蹉跎到如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迎春比黛玉大,且又是个没主意的人,惜春是宁府嫡出的姑娘,自是不能给人做侧室,倒是探春有勇有谋,又是庶出,最是合适。
见黛玉面上没了笑容,却也没有出言反对,便以为黛玉动心了,贾母更是放缓了语气,道:“听老祖宗的,老祖宗还能不为你好?原先王爷名声上有些妨碍,你才有了这两三年的清静日子过,你也争气,到底头胎便生了个哥儿,便是纳再多的侧室屋里人,王爷自也敬你,谁还能越过你?。原你出阁时,我便想着这一层了,仔细选了两个,偏又不争气,不然,也是你的帮手。”说罢,又是一叹,“当年,我说接了你过来,也好亲自教导你,偏你孝顺,怕你父亲跟前寂寞,只是苦了你。”
黛玉最是听不得这些,如今已明了贾母的意思,哪里还听得下去?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大嫂子身子重,身子又不好,只怕前面忙不过来,老太太先歇着。”说罢,也不等贾母说话便自起身走了。
心里却是好笑又好气,好容易太妃歇了心思,自家外祖母又来事。别的人也就罢了,偏是些与自己沾亲带故的,更是叫人无奈。不过想起出门时李氏眼中的担忧和气愤,心里方好受了些。
探春和惜春又留了下来。
至晚,见着水溶,黛玉窝了一肚子的气,憋了一天,自是算到了他身上。
忆哥儿已经开始长牙,每日抓着什么便往嘴里塞,嘴里有什么便死劲咬,这次竟把郑氏咬了一圈血印。黛玉安抚了郑氏,赏了银钱,又叫养一日,叫另一个奶嬷嬷伺候。才处理完了这事,探春和惜春便过来了。
见忆哥儿拿着一个木棒似的的物什咬着,探春讶异道:“这东西硬实,不会伤着吧。”话还没说完,便见忆哥儿嘴边的一节软乎乎的掉在了腮边,略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黛玉也不多言,朝一旁的一个缠枝花鸟的瓷罐子努了努嘴,道:“你们自己尝尝就知道了,他长牙,咬人咬得厉害,想着做了这个东西出来,也叫他安分些。”
探春惜春自不会亲自动手,菡萏早在惜春问出来时便揭了盖子拿了一把出来,用盘子装上放在探春和惜春身旁的高几上。
“昨日睡得可好?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便与我说,千万不要委屈了自个儿。”黛玉一面说着,一面替忆哥儿擦拭着嘴边手上的污物,见他打了个呵欠,笑道:“硬撑着又玩了两刻钟,难怪撑不住了,”便示意站在一旁的奶嬷嬷抱下去,“仔细服侍着,晚些我再过去瞧他。”
奶嬷嬷应了个是,起身便抱了忆哥儿,小孩子的瞌睡来得快,才打了个呵欠,人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奶嬷嬷抱着也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倒是吓了那奶嬷嬷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