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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王妃只是就着催四姑娘的手看了一眼,便示意月季接了过去,听言,笑道:“她说的倒是实话,进门三年,我可是没得她一样针线的,凭是这样,溶儿还怕她累着。”见王妃这般,催四姑娘心里自是失望,因年小,脸上便现了几分出来。

王妃越是这样说,黛玉心里便越是高兴,知王妃这是把自己当女儿疼呢。黛玉虽动针少,每年的寿辰,却还是会送上一样针线活计的。

一时都不说话,寂寥无声,好在菡萏和茉莉正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西瓜进来,众人便都吃西瓜,才又活络过来,柳老太太因说:“可是庄子里进上的?我们家里今年的便不好,又绵又沙,都不愿意吃,倒是可惜了。”说罢,又说:“春天时,倒还见问过,想着这新东西也没见过,哪里敢种,倒没想着是好东西,明年我们也种。”

催太太道:“我吃着倒还好,别人家里这个时候想吃还没得吃,老太太倒还嫌弃。”众人都笑着说是。

吃过中饭,王妃与韩氏陪着柳老太太和催太太打牌,柳老太太便对黛玉和催四姑娘说:“你们姊妹去别处玩去。”

黛玉笑道:“老太太可是打嘴了,才说起来,催姑娘还长我一辈呢。”

柳老太太别的尚不好说,这点倒是还好。别人说什么,她似听不出来,也不恼。听言,只笑了笑,道:“她虽说长你一辈,却比你小,往后凡事还得你多提点,有做得不好的,你也多教导她,叫你一声姐姐也是应当应分的。”这话说得露骨,黛玉倒是不好答话。

黛玉也不管柳老太太此次带着催太太和催四姑娘过来所为何事,只当是来玩的。丢开了这些心思,与催四姑娘相处,倒也融洽,只是二人才入巷,茉莉便急匆匆的来请催四姑娘。

黛玉见这时辰不早不晚,情知有异,但也不敢耽搁,忙领了催四姑娘回去。柳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见着二人进来,伸手便拉了催四姑娘到身边。力气大又十分突然,催四姑娘一个趔趄,几乎没站稳。柳老太太觑了黛玉一眼,转过身拉了催四姑娘便往外走,骂道:“你还真把人家当姐姐呢?人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咱们回去,什么好的人家没有?你就不要死脑筋了,凭丫头你的模样品格,到哪家不是正房奶奶,何必来她家里受气?”柳老太太一面走,一面骂骂咧咧的。

倒是叫黛玉目瞪口呆,原来,是这催四姑娘一心想着水溶。只是她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水溶的?水溶又是否知晓此事?知道又是什么态度?黛玉满肚子的疑惑,只是水溶已去了江南。

水溶七月底方回,却已过了最初的好奇之心,黛玉思来想去,觉着没意思,便没问这事。

过了中秋,便是贾母八十大寿。荣国府大摆宴席,京中权贵,俱发了帖子,长安王府和北静郡王府自也不例外。

八月二十八日,水溶的生辰刚过,薛宝钗便亲自过来接黛玉。若是往日,黛玉也不会却了贾母的这番情意,只是忆哥儿尚小,黛玉哪里丢得开,遂拒了,言明正日子过去。

这一日,请的俱是各王府侯府国公府。无非是看戏喝酒说笑,吃了中宴,敏王妃等人便回去了,黛玉却是不好就走。

令凤姐儿和宝钗招呼女眷,贾母单把黛玉留下说话。迎春也在,探春婆家离得远,自没有回来。惜春性子越发的古怪,见着黛玉,也只微微颔首。

屋里只留了鸳鸯一个伺候,贾母拉了黛玉坐在身边,倒把嫡亲的孙女迎春和惜春撂在下面,“怎么没把忆哥儿带过来?还只是在百日宴上见过一次,长得真真喜人。”

黛玉笑道:“实在是淘气得厉害,我哪里敢带出来?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都能把我那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闹个人仰马翻。”说罢,便看向下面的迎春,“二姐姐怎么没把哥儿带过来?我还一次也没见过。”

“他身子一向不好,我们太太不放心,也不敢带出来。”迎春的笑里带了些苦味出来,因生了嫡长子,迎春的境遇好了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孩子自出生便放在孙太太身边养着,迎春虽是亲母,想见一面也难,何况是带出来。

“四妹妹倒是不爱说话了。”

惜春淡淡道:“世间百态,莫不是过眼云烟,转眼即空,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迎春唯恐黛玉尴尬,忙说:“四丫头性子越发的古怪了,还是常去栊翠庵?也唯有你,与妙玉能说到一起去,她也只与你说得上几句话。”

贾母拉了黛玉的手摩挲着,“我约莫听说,你给忆哥儿断奶了?他才多大点儿,你倒是狠得下心肠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请不起奶嬷嬷,是不是奶妈子作怪?”贾母倒是好心,还以为黛玉是怕落了王妃的体面,毕竟奶嬷嬷是王妃亲自选的。

黛玉忙摇头,道:“不曾有的事,两个嬷嬷都极尽心,只是他到了长个儿的时候,只吃奶禁不住饿,吃着奶,他又不爱吃旁的,想着这个时节好,不冷不热的,倒是能少吃些苦头。您还别说,断奶那会子看着瘦,真断下来了,却比先前重了许多,我于今都有些抱不动了。”

听言,贾母虽还是有些不大认同,却也知说不动黛玉,何况已经断了,人家正经的祖母太祖母也没说话,她一个曾外祖母好说什么,叹道:“想起你第一次来家里时,还是个孩子,于今也是做了娘的人了。可见得我是老了,你们老太妃身子可还好?”

黛玉道:“还是老样子,精神尚好,吃喝也还好,虽有时不大清楚,但人却见着胖了些。”

贾母一时有些伤感起来,“都说人活久了,会妨碍了后人,只看我们家里,便知这话不假。”

黛玉自是知道,贾母这是一语双关,既说了太妃,也说了她预料到贾府即将面临的灾难,恐也有问黛玉态度的意思在里面。黛玉多少猜出几分来,但不想说这个事,世间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遂只当不明其中深意,道:“老太太可不能这么说,老太太福寿双全,才是儿孙的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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