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么知道的?我们是从扬州来的,既如此,那麻烦师傅了,”又看着郁嬷嬷说道:“嬷嬷,那我们中午就在这里吃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吃斋菜了,怪想的。”
郁嬷嬷道:“一切听姑娘吩咐。”
那庙祝见说定,便转身要唤一个沙弥引路,却听见一个女声说道:“我们也要去看桃花,不若姑娘和我们一起去吧?”却是先前那上香的贵妇,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黛玉。
黛玉很自然地看了一下身后,然后是左右,方明白是在和自己说话,心里一阵疑惑,又想对方也不像坏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太太是在和我说话么?”
那贵妇人想来是没见过有女孩子这个样子的,不由吃吃笑了起来,竟是走到了黛玉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这里还有别人么?你这孩子,怪惹人疼的。”
说着,又回头招了招手,那个小些的女孩子忙走了过来,低低地喊了声,黛玉却没听清她喊的什么,便听那贵妇说道:“你们年岁倒是差不多,或可做伴。”
黛玉是莫名其妙,这夫人怎么回事,这般热情做什么,又不认识,腹谤一回,倒是更来了兴趣,便拉了那女孩的手,笑问道:“我叫林黛玉,姑苏人氏,你叫什么?”
那女孩想是不习惯陌生人的亲近,本能地想要把手缩回,人也躲进了那贵妇的裙子里,却不知什么缘故,在要脱离黛玉手心的时候,却停住了,一颗小脑袋也从裙子里探出来,小嘴方张开,却又像是顾忌什么似的又闭上了,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才大着胆子说了出来,“我叫水汐。”声音如蚊吟,黛玉几乎是连猜带蒙。
黛玉正好奇,却见那一直未说话的年轻媳妇惊呼道:“汐妹妹可算是说话了。”
那贵妇也是喜不自禁,眼中竟是泪光盈盈,道:“方才我见着这林姑娘,便觉着亲切,合该她们有缘。菩萨保佑,汐儿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那年轻媳妇笑道:“想来是太太礼佛心诚,感动了菩萨,原说是明日来的,偏太太起床便说要今日来,果然便遇见了这林姑娘,可见得这世间是有因果轮回的。”
那庙祝趁此机会竟也不肯落后,道:“这林姑娘面相便是个有福之人,没成想,竟是小郡主的贵人。”
听着好奇,黛玉本是想问缘由的,只是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这会子听见这庙祝的称呼,便知定是哪一家王爷的家眷了,避之不及,哪里还肯亲近?就连那桃花也不想去看了,只是有了先前的话,倒不好反悔,心里却打定主意,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不知是那贵妇知道黛玉的身份,还是并不想互通认识,并不问黛玉家乡大人等,黛玉遂也不多问。一行人不过是走路聊天,赏花吃点心。
吃过午饭,黛玉先行离去了。
看见街市繁华,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黛玉自是忍不住下车逛了一圈,然后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已是黄昏时分,黛玉竟是不觉得累,吩咐郁嬷嬷等人散去,自己却去了林海的书房。她实在是有些兴奋了,迫切地想要把这一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和林海说一遍。
哪里知道林海并不在内书房,问了映雪,才知在外书房,黛玉又忙忙地去往外书房,也不管映雪话说完没有,转身便跑。
远远的看见林禄在门边打瞌睡,黛玉忙止住脚步,轻手轻脚地绕过了他,及至进了小套间里,才长呼了一口气,正好听见里间林海说到“世子”,也没多想,心中暗喜不已,掀了帘子便走了进去,旁的全看不见,一面冲向林海,一面嚷道:“爹爹怎么知道的?”话音刚落,林海还未反应过来,黛玉人已经爬到了林海的膝上。
林海哪里还有时间想黛玉伸出的手是何意思,忙忙地拉了黛玉到地上站好,呵斥道:“还不赶紧去见过王爷和世子?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蜇蜇蝎蝎的,一点规矩也不懂?”
被林海这一连串的动作惊蒙了,撇了撇嘴,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忽地听到“王爷”、“世子”等字眼,始知林海有客,还是一位王爷,想起方才的动作,小脸不禁通红。微微抬头,果然有两个人坐在屋里,正好笑地看着自个儿,忙上前矮身行礼。那年长的虚扶了一下,笑道:“如海,你这女儿果然不同一般。”
黛玉的头低得更下了,下巴几乎贴着胸膛,只觉着耳朵都滚烫。忙走到另一个座位前,只能看见腿部以下,宝蓝腰带,白色的袍子,用金线在边角绣了好些纹路,脚底一双宝蓝粉底朝靴。黛玉还未行礼,便看见一只如白玉精雕细琢般的手伸到面前,那般完美无瑕,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妹妹不必多礼。”
黛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真就站定了,抬头看向这个男子。黛玉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完全描述他的容貌,只觉着,前世今生,再没一个男子可越过他去。并不是说这男子容貌世上无双,只是合了眼缘。世上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自然这美的标准自是在不同的人眼中,各有千秋。面前的男子,便集合了黛玉心中所有完美标准的一个个体。
林海苦笑道:“是我太过宠溺她了,惯得她半点规矩也无,哪里还像个女孩子?”听见那年轻男子的话,又见黛玉果真不拜,不禁有些诧异,黛玉并不是这般不知礼的女孩儿,忙提点黛玉,“玉儿,还不见过世子?”
这男子便是水溶,今日随他父亲来拜访林海,谈兴正浓。蓦然间,从屋外冲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听她软软的叫嚷声,可知是林海的独生女儿。心里不禁好奇,这林海温文尔雅,想来他的女儿该是一个温柔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才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跳脱,一时竟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