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开始还沉浸在老皇帝卸磨杀驴的愤怒中,并没有多想,如今听林海说着,也并没当回事,待见林海一脸凝重,心里也有些惴惴然。忙点了点头,道:“我省得,只是李姨娘那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反正她也不出去,等圣旨下了也就知道了。万一不是爹爹,岂不白担心一场,若是为此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月莹道:“叔父放心,我定看好她。”
林海点了点头,看着几个孩子均紧张不已,深恨自己无能,拉了黛玉搂在怀里,“为父真是老了,不能保你们周全,却还要你们来操心。”说到这,林海顿了一下,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接着说,“京城终究是天子脚下,当今为着我,也该保你们周全,我想着……”
越听越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又起了这个心思?黛玉直起身子,离林海远了些,果断地打断了林海的话,“爹爹,这话再不许说起,”说着,心里一叹,林海终究是太疼自个儿了,关心则乱呀,总怕自个儿受到什么伤害,人便又偎进了林海怀里,声音也柔和了些,“爹爹不必担心,便是有人使坏,还敢明着闯进御史府里不成?若是来暗的,只怕那府里更容易得手。毕竟我们家里的都是老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又只我们几个,林伯识人又准,外人想混进来只怕也难。外面只请林伯再不买人进来,府里若有那些不安分的,也寻个不少打发了也就是了。便是吃的用的,选稳妥的人去采买。再说,我们是一家人,万没有看着爹爹身在危险中,做子女的反出去避祸的道理。爹爹每日里要去衙门,又有各样应酬,该小心些才是。”
听着女儿懂事的话语,林海更是拥紧了黛玉,眼中泪光晶莹,强笑道:“看我这是做什么,还没影的事。今儿端午,被这么一搅和,还没好生吃几个粽子呢,”抬眼看向门外,“还有没有粽子,蒸几个,热热的拿来。”
因方才说的话机密,屋里并没有留人,映雪是信得过的,她又不多话,才令她在外面守着。听见林海吩咐,忙答应了一声:“还有呢,想着老爷只怕会要,方才彤叶已蒸上了,只怕也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话音落,便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气氛沉闷,少云莫言二人便拣了些沿途的趣闻说给众人听。黛玉忽地问道:“两位哥哥年岁相近,莫言哥哥已由刘先生赐了字,少云哥哥却还没有,也没有个正经老师,马上又是乡试了,没个称呼也不好,不若爹爹取一个。”
月莹笑着轻轻捏了下黛玉的粉腮,道:“你处事真是越发的全面了,我也细细看看,可还是我们家那个懒人儿么?”黛玉已离了林海,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正挨着月莹。
少云道:“我自幼随老爷习字读书,又游学三年,全是老爷厚恩栽培。自然是想拜在老爷门下,只怕老爷嫌我愚笨,再不肯收的。如姑娘所言,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爷说,既然姑娘说了,便厚颜请老爷赐字。”
不等林海说话,黛玉忙忙地拉了林海的衣袖,道:“可不能。”
林海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示意她放心,方看着少云笑道:“只怕你爹还没和你说,如今既提起,我便先和你说了。你游学那一年,我便和你爹提了,想着收你做义子,只看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或是入我林家族谱也行,不入也不碍;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少云忙跪在林海面前,道:“义父在上,请受儿子一拜。”林海也不推辞,任由少云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礼罢,少云接着说:“在少云心里,早把老爷当作父亲了,儿子想着,这族谱就不必入了。”林海心中也明白,少云在顾忌什么。于今李姨娘已有身孕,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说李姨娘有没有意见,只怕族中的人也不会同意。毕竟入了族谱,便是正式的林家子弟,林海又是族长,可谓是嫡子嫡孙,家中产业自是有一份。
一把拉了他起来,林海叹道:“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是好,”拉着少云的手迟迟说不出话来。
当初,父女几个从扬州回来,林海便隐晦地和黛玉说了这件事,其实黛玉也正有此想法。毕竟这是个男权社会,一个女子是很难立足了。只是她太小,不好表现得太过异常,一直拖着没说。心知林海只怕也想到了这些,许是担心黛玉多心,只怕又放下了。正为难,林海便找黛玉说了这事,黛玉自是满口赞成。本还想着建议林海在族中留意那种无父无母,年岁还小的孩子,过继过来。终究还是碍于年纪小,未成行。不过黛玉没想到的是,林海也有此意,悄悄地留意着。三年来,却没寻着一个合适的,族中倒是有几个长辈和林海提过几次过继之事,无外呼都是自家的孩子。
黛玉忙起身走到林少云面前,弯膝矮身,双手交叠放在一旁,行了个标准的万福,道:“黛玉见过哥哥。”
唬得少云伸手就要扶,又怕冒犯了黛玉,忙忙地作揖,连声道:“姑娘……”见黛玉瞪过来,忙醒悟过来,“妹……妹妹不必多礼,快请起。”
见少云手忙脚乱的,黛玉不由吃吃笑起来,道:“哥哥可给我备了什么见面礼?”
这一问,少云慌忙地周身摸了一遍,却发现并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不由红了脸,呐呐地道:“今儿也没准备,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配得上妹妹的,不然,明儿吧,妹妹想要什么,我定寻来。”
林海轻轻地打了黛玉伸到少云面前的手一下,没好气地道:“就会欺负你哥哥,”又回头对少云说,“明儿我和你爹商量一下,正式摆上几桌,也让大家伙儿知道知道,我得了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