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少女,埋头看着无厘头的漫画;叛逆的少年,正望着窗外的天空物语。
马鞍镇比邻马洛城的东北区,镇与城,仅有一桥之隔。那座桥是中铁局跨时代的产物,一座现代化的悬索桥—马鞍大桥。
马鞍镇是个金融、电子工业重镇,作为省临海工业园,它与外面世界连接的是纵横交错的高速路网。热闹的小镇,从零落的几户人家发展到现在的电子重镇,培养了大批商业、金融人才,后面被纳入城市版图成为一个区,姜晟敏的家乡就在马鞍镇的马鞍村,离那座桥仅有1公里的距离。
马鞍镇是一个奇怪的城镇,除了盛产商界精英,就是精神病人,形成鲜明的极化。
你可以看到电视台上经常抛头露面的商界精英,大部分来自这个小镇,堪称中国的华尔街基地,掌控了金融、地产、科技高新产业的命脉。当然,你也可以在这个小镇上看到很多由于精神问题而成为乞丐的流浪人,他们衣衫褴褛,一头蓬发,时而傻笑,躺在天桥下,或者在垃圾桶边捡着苍蝇围绕的剩菜剩饭。
对此,这帮金融大佬建立了全国最先进的精神研究中心,用于治疗这些受苦的人。
他们的故事,开始于这座春城的一堂英语课上。
一个不寻常的下午,金色的阳光洒满教室,马洛大学附属中一年二班上调来一位英语老师。干燥的卷发,一双折皱的眼睛,五官小巧,表情带点羞涩,这是姜晟敏,见到仁灵老师的第一印象,内地远道而来的乡土气息。
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对其发型与服饰的搭配指指点点,不忘交头接耳、嘲笑一番。仁灵老师面红耳赤,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拍起桌子,这帮学生才暂时的安静下来。
姜晟敏知道这种滋味,就像这些富家子弟喜欢吃鱼,却讨厌鱼腥味一样。当初他来到这所附中,一样的受到排挤与孤立,似乎融入不进这个圈子,倒是自己的才华与薛雅萱的关系才让这种堆里的关系稍微缓和了很多。
这所附属高中是富家子弟的聚集地,凡是非富即贵的孩子都被送到这里,从小就建立了人生的社交圈,为远大前程铺路,相互借势甚至联姻,使得家族的事业蒸蒸日上。
姜晟敏这种工业家庭的孩子在这个权贵、金融、地产撑起的贵族学校显得落伍,顽固,爱他们看来现在的工业俨然只是比农业稍微好一点,鄙视链在这座学校比比皆是,苦寒者只会抢占他们交换生留学的名额。
姜晟敏能进来,纯属学校为了装点门面而利用了他的才华,毕竟是少年得志,在马洛非常有影响力的杰出青年代表。
姜晟敏的家族严格意义上说不算差,只是贫富导致了亲情的割裂。姜晟敏的父亲又不喜欢马鞍镇的金融泡沫,一直守着他的鱼塘,直到政府拆迁强制转移出市区,他才将新鱼塘转包给邻镇的人打理,新开了一家实木家具厂,做家具定制。对于金融、股票一直敬而远之,哪怕是身边远不如自己的人都炒股赚了大钱,在市中心买了几千万的房子,姜老爹也是微微一笑,毫无羡慕之意。
姜晟敏对于似乎并没有这些负担,似乎成功对于不懂世事的他来说就像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只有他能拿到最优解的钥匙,赚钱不成问题。
比如这所学校只有他拿到稿费,赚取了不错的第一桶金,虽然比不上金融孩子们一天的交易,比如学霸Chris被学校捧为商业奇才、股神,同班的一个电脑天才靠着开发的软件一个夏天赚了50万。
当然,这种自尊很快被上学地铁1小时、中午要在学校食堂吃饭的生活细节打败,有些高三的孩子甚至开着车来上学,同龄的也是车接车送,只有少许跟他一样搭地铁来回。如果父亲在市区买一套房,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奔波的挤着地铁。直到薛雅萱偷偷的将自己市区的那套房很便宜的租给了他,减少了奔波的次数。
这种学校的竞争似乎是天然的,他们似乎博古通今、消息灵通,对于国际事务也爱指点江山,似乎他们就是未来的主人一样。
这样的天才班,对于刚从内地高校来到沿海的仁灵老师来说,却是个不小的考验。一流学府毕业,能进这所外教横行学费昂贵的贵族高中,但始终跟这个物欲横流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总觉得这座城市少了人文气息。
仁灵老师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自我介绍,当她在黑板上写出自己的英文名字Jane的时候,传来一阵爆笑声。
“Jane可不是一个没有头发的女人。”
所有同学失声大笑,有人发现了仁灵老师后脑勺上小小的荒芜之地,用周围的头发盖着。对于残缺的刻意掩盖,他们似乎有着一种天真孩子气似的嘲笑。那是他小时候骑车摔倒留下的创伤。
仁灵老师转身,涨红着脸,看着那些恶作剧的学生,这种严肃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推荐自己来的闺蜜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这个天才班是出名的难管,却不用担心学生的成绩问题,尤其这一届的,个个都是人精,以Chris为首的四大法王经常欺负老实的同学。
仁灵索味的拿起英语书的一角,姜晟敏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神,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多么可恶的语言,它像一把利剑刺伤了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那张温柔的脸,像是狂风骤雨过后甲板上的落寞人,被吹得七零八落,剩下茫茫大海的绝望,看不到一点曙光。
“这位同学,请你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你们先自习吧。”仁灵老师生气的离开了教室,他一个211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人受到这种欺负,顿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姜晟敏打开窗户,看着走过的仁灵老师,委屈的仁灵看了一眼姜晟敏,消失在教学楼的走廊。没有人可供打发无聊的时间,调皮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似乎要找到罪魁祸首。
姜晟敏懂得那种感觉,这帮孩子表面知书达理,尊师重教,在父母面前尤为老实,内心却极度压抑,尤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些老师完全不够资格教他们。
看着又是首课吃瘪的新英语老师,薛雅萱找到姜晟敏,要他想找一些方法解脱目前的困境,如果不行,恐怖她将是一个月来被气走的第三名老师了。而她这个英语课代表,总是间歇性下岗,太无成就感了。
还好作为这位天才少年的经纪人,她筹备的小说发布会本周末就可以正式启动了,出版商已准备加印他的小说。姜晟敏被这种执着感动,他对自己写的总是不满意,基本是随笔状态,没想到被薛雅萱当宝一样搞得如此仪式感。
他们谈论着如何帮助这位新来的老师及当天签售会的安排,在被路过的Chris一顿羡慕嫉妒恨的嘲讽后,他打赌英语老师撑不过一个月,赌注是暑假的一次荒岛游艇派对。薛雅萱警告要向他父亲投诉在学校带头的恶劣表现,Chris才带着小跟班知趣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