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满眼失望的看着苏韵,叹气声连连,“你六弟打出生就身子不好,要是有人参的话,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把药全部停了,你爹也不用那么辛苦,天天下湖里去拼命。”
她一边念叨,一边去看苏木村,以求得到认同。
“你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你就忍心看着你爹,为了这个家起五更睡半夜的熬?”
“你说那大一根人参,你怎么一口就给吃了。要是剩一点,就剩一点给你六弟,那可就是你六弟的救命仙药啊。他可是你嫡亲的老弟啊,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为他想想……”说来说去,到底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再怎么痛她,也是白痛,还好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苏韵只觉得她实在是太荒诞可笑了。
瞧瞧她说的,那大一根人参,说的她好像她亲眼看见了一样。
真是想不到,她随便编扯的一个理由,居然能让她看到这么一出生动的表演。
那么,这身子的爹也和她想的一样,觉得她不该把人参都吃了吗?她心情万分复杂的朝苏木村望去。
显然,这一茬接一茬的猛料,有点打老实人的脑壳。苏木村呆站了好半响,都没有从他亲娘把他奄奄一息的亲闺女弄去丢了,亲闺女却福大命大遇见了救命仙草起死回生这事中回过神来。
接受到闺女的眼光,老实人总算是回过神来对陶氏道:“好了,别说了。云儿他当时病的昏昏沉沉的,哪里想的起来那么多。”
陶氏委委屈屈道:“我还不是太过忧心远程的病,一时心急。我又不是怪云丫头。”
说完见苏木村脸色不好,终于反应过来今天她一时着急,忘了摆她一贯的贤妻娘母模样,赶紧止了怨声,亲亲热热的去挽着苏韵的胳膊,“在娘心中,你和远程都是一样的。娘刚才说那些话,也实在是太过忧心你弟的病情,才口不择言,你不会怪娘的吧?”
苏韵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把手轻轻从她的胳膊中抽了出来,道:“我哪能怪你呢。”在我心中,你只是陌生人了。
不过这种话,自己知道就行了。
戏看累了,苏韵吁了口气,想找个地方透个气歇一歇。
看到她往外走,陶氏立马紧张道:“你去哪?”还在哭嚎的刘氏也抬起头来,做出一副要抓住她的模样。张氏更甚,一副八爪螃蟹,张牙舞爪要撕扯她的样子。
苏韵没好气道:“去茅厕。”
听说是去茅厕,几人都暂时放松下来,也不管她,一贯不合的几个妇人难得的和谐起来。
开始暂时收起心痛,商量起了补救措施。
张氏的意思是,既然扯出来的人参被吃了,那就再上山去找吧。以前她们是不认识人参,在山上看见了也当成是野草。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那丫头认识,想来再找也不是难事。
苏韵离开了苏家众人,并没有去茅厕。苏家小院前面的路边有不少的杂树,大概是长在路边夏天还能遮荫,也没人管。
其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黄角树。苏韵觉得累的很,路过大树的时候,就灵机一动,爬到了树上。
这棵大树也不知道长了几百年,树干粗壮的很。苏韵斜躺在几根交叠的树叉上,感觉还不错。
大概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没一会就有点迷糊犯困。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苏韵干脆闭着眼睛在大树上睡了起来。
……
“诶!听说了吗?苏木头家的大丫头张嘴就吃了一根几十两银子的人参。她可真是舍得啊!她要是拿来卖了多好,那么多银子,她就是天天躺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干,花上三辈子都花不完。哎呀!可惜啊!”
中午被苏韵怼了的几个村民,本是找了族长来说理。没想到却在苏家院外听到了大新闻。此时,大家也顾不上将苏韵赶出村了,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见过世面,几十两银子算什么?”
“难怪呢!我说苏家那丫头的病怎么突然好了,原来是吃了人参啊?那可是好东西,她可真是好运气。”
“只能说她命不该绝。”
各种各样的议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苏韵从迷梦中拉了回来。她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绿油油的树叶。
就这么看了好一阵子,她才缓缓抬起手,紧紧的按住了胸口。
砰砰砰的心跳,提示着她还活着。
也许,贪婪、欲望这些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会将人变成魔鬼吧!但是,她便不肯就这么认输,她便就要活出一番姿态来。
当她的手从胸口缓缓放下的时候,她眼里的茫然尽消,又是一片斗志昂然之态。
人们的议论还在继续。
“说不定也是人家娘在地下保佑她呢,曹绣花生前可是个贤惠的。不过你说她那么贤惠,怎么就是不讨婆母喜欢,连带着几个孩子也跟着不讨喜。”
她这具身子的身母?
苏韵好奇的透过树叉的缝隙,往下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妇人看起来相貌平平,但描眉抹粉,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与在一群粗布麻衣的村民站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打眼。
一个满嘴大黄牙的老妇女,很有优越感的抄着手道:“你这都不晓得啊?”
另一个大脸媳妇,满脸羡慕的看着那描眉抹粉的妇人道:“她晓得什么?她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回来,常年住在镇上,这村里头的事她哪里清楚。”
那满嘴大黄牙的老妇人就卖弄的甩了下手,“嗳!”了一声,道:“也是,你们这些天天在外头的,还真搞不清楚事情的根源。你们说,那曹绣花生前长得如何?”
见那描眉抹粉的妇人笑道:“这还用说,看她闺女不就知道了。”
“那你说,那曹绣花自个长得那般乖桑桑的,干啥不嫁个好人家?要蹉跎到二十多岁了,才嫁给苏木头?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那是因为那曹绣花啊,生下来就有病。”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里头有问题,说话都不能大点声,声音大了就心跳的快。更莫说下地干活了。你们说,你们有看到她下过地没?”
苏韵了然,原来原主娘是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因为有病,所以不讨喜?
那描眉抹粉的妇人帮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因为有病,所以不讨人喜?”
“这肯定也算一方面,主要还是,有算命先生说她命不好,因为她带坏了苏家风水。据说本来苏家桧小子是要一飞冲天的,可就因为她带坏了风水,到现在才考了个童生,所以苏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