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四季开放的桃花吗?”
“相信啊,这不是有吗?”对于妖妖的问题,宝儿感觉很奇怪。
“那在此之前呢?”
“之前?”宝儿沉默了,片刻后,“以前有想过,如果夏天还有桃花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想来想去都是粉红色的桃花,还是春天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夏天的桃花和春天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不然你以为,夏天的桃花会是什么样子的?”
“嗯……绿色?很大很大的那种,反正就是和一般的桃花不一样。”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这里以外的地方看到了夏天的桃花,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会把它藏起来,藏得好好的。”
“以前,有人对我说过,世界上最幸福的花,就是桃花,生长在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点、还有很长的花期来享受人间,它们也很漂亮,人们喜欢它,每朵花都会有很多兄弟姐妹,让它们不至于孤单。但是,永不凋谢的桃花却是很悲哀的。”
“为什么?”
“因为它们不是正常的桃花,它们生长的环境会把它们封闭起来,让它们避开一切危险,它们不会感受到那种外面的神奇美妙,也感觉不到一个正常的桃花该有的花开花落,结果繁衍,他们也不会被人看到,所以它们的一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意义。”
“哦。”妖妖的话如同灌进蚂蚁窝的液态铝,让宝儿本该活跃的大脑瞬间凝作一块,难以思考。
“所以再好的事物总得有些变化不是吗?”妖妖说着,“封林,你喜欢这里吗?你想留在这里吗?我是说那个村子和这片森林。”
“那当然了!这里有这么多我在外面看不到的东西。”
“说以你就得离开,这里,因为呆在这里就像永远开放的桃花一样,没有意义。”
突然间,宝儿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是不是一直以来他所看到的那个妖妖,虽然他并不明白妖妖想要表达些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个时候的妖妖距离自己非常的远,就像前几天梦中的那个发光的圆圈一样,看着很近,但若是真要伸出手去,自己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吧,我听你的。”没多犹豫,宝儿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原本赏桃花的心情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转过头看着洞口那源源不断流出的山泉水,又看了看脚下依旧干燥的鞋子,宝儿再次莫名的陷入了沉思,面色凝重。
“你怎么了?我安慰了你几句你怎么更加不高兴了?”这个时候,那股距离感又突然消失不见,妖妖依旧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啊!不再看看桃花吗?这在外面可是看不到的哦!”
“不了,都已经出来这么久了。”
妖妖抬头望了望天空,猛地一拍脑门:“哎呀都这个时候,快点,天快黑了。”
回去的路还和来的时候一样,一个潮湿狭长的山洞,一片阴冷幽静的森林,和一条坡面倾斜的小路。
“谢谢你。”虽然这次两人才见面不到一章半的时间,但宝儿却觉得今天比以往更加漫长。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是朋友。”宝儿顿了顿,“这之后我可能不会来找你了,因为我奶奶这两天好像要忙村子里的事,而且我爸妈也快要回来了。不方便出来。”
“那……就再见了!”妖妖强行撑起一个笑容。
“嗯,再见,我还会回来的。你等着。”
“好。”
第三次,像这样看着宝儿的背影离开已经是第三次了,但是在妖妖的印象中她还像这样看见过别人的背影,不过至于是谁,她已经忘记了。
“又走了,这种感觉还真是熟悉呢。”
……
“奶奶,我回来了。”
“回来了,先进去吧,待会给你弄吃的。”
奶奶现在好像在用竹条编制着什么东西。
“奶奶,你在干什么啊。”
“没什么,编个笼子,过两天要用。”
“干什么?”
“我们这个村子啊,有个传统,每年的的农历七月十五这一天,要举行庆典,庆祝这个村子的成立。你爸爸这赶着回来,就是回来参加庆典的。”
“七月十五?那不是鬼节吗?”
“对啊,这七月十五,在外面也被称作中元节也就是鬼节。不过在我们村子,就是村庆。”
“是因为当年先辈们在这一天建立的村子吗?”
“那倒不是,那又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奶奶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个传说吗?”
“就是有很多妖怪来打村子的那个传说吗?”
“是啊,这个村庆就是为了庆祝村子成功抵御妖怪入侵的。”
“鬼节的时候妖怪来的村子!”宝儿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谁知道呢,反正自那以后村子就是这天的村庆再也没变过。”说着,奶奶手里的活依旧没有停下。
(注:“鬼节”源自于佛教“盂兰盆会”,随佛教传入后融入了大量中国元素,逐步演化成中元鬼节,按设定这个村子是先于鬼节建立的,理论上不清楚鬼节的具体事宜,不过在这里可以暂时先忽略这个时间差。)
说起妖怪,宝儿现在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电视里那种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谜之生物,而是那个在这一个月内,总是和他在林子里偷偷幽会的千叶妖妖。
“她是妖怪吗?”宝儿心里默默嘀咕着,眼神中竟然出现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伤。
“还在这站着干什么,快进去啊?我这马上就弄完了。”
在奶奶的催促下,宝儿回到了堂屋,又看到了那台电视机,宝儿这才想起,自从来到乡下除了和几个小伙伴们,看奥运会开幕式的那次,他就没有看过电视了。小心翼翼的扭开电视机上的旋钮,出乎意料的,这一次,电视机居然能完好的放出影像,影像是黑白色的,不清楚是电视机的黑白效果还是本来就是黑白电视,没有声音,场景内有一个身穿英式绅士西装的矮个子,手里拿着个弯把拐杖,也不用来辅佐走路,以及其滑稽的步伐在街道上东张西望的走着,像个傻子一样。
“滋滋……滋滋……”
看来这台电视还是太过于古老,只有一段短暂的清晰之后,就冒出了雪花,相当影响观影体验。
“过两天爸爸回来后得给他说一声,至少要给奶奶换一台能正常看电视的电视机。不然奶奶在乡下太无聊了。”宝儿放弃了物理修复的想法,关闭了电视机,心里这么想着。
奶奶依然在外面编着笼子,无聊之余,宝儿再一次审视起这个屋子。
屋子很简单,两张桌子,一张用来吃饭,一张应该是来祭祀神灵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女性,应该就是奶奶之前提到的那个变成仙子的女子,几个长板凳围在餐桌的四周,还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红色柜子,上面放了一台电视机和收音机。这就是这屋内的全部装饰。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屋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