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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刘伯温的离奇死亡 (2)

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朱元璋大宴群臣,席间提起他对大将傅友德的儿子有些不满,傅起身告罪,朱元璋就让他去提两个儿子的首级。傅友德起身自去,顷刻提来,朱元璋又说他残忍。傅友德怒了,说:“圣上不过就是想要我父子的脑袋罢了。”然后自刎而死。朱元璋可能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下子暴怒不已,下令将傅家所有男女全部发配辽东、云南。

平定广东的大将朱亮祖,父子同时被鞭死,朱元璋念其有功,将其保留全尸。大臣李仕鲁性情刚介,尊儒术,排佛学,朱元璋却爱好佛学。仕鲁屡次上表谏劝,朱元璋不听。仕鲁见自己说话不顶事,于是请示归乡,把笏板放在地上。朱元璋大怒,命两边武士拎起他摔死阶下。

胡、蓝两案,就象朱元璋启动的两台搅肉机,将开国功臣差不多一网打尽,惟有三人算是凑合着得了善终。一是常遇春,他运气好,早早就病死了;一是徐达,这人老实,一说他是病死,一说他是吃了朱元璋送他的病中忌吃之物,是以被毒死,无论如何,他算是名义上打了一个病死的旗号,没被戴上谋反的高帽。

还有一个是汤和,他活得最久,也最可以算得上是善终。这人和朱元璋是发小,为人直爽但不粗鲁,心很细,对朱元璋态度一直非常恭顺。徐达和李文忠死后,他为解朱元璋疑心,自除兵权。洪武十八年(1389年)告老还乡,朱元璋给他赐第凤阳。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汤和已经无法说话,见到朱元璋的时候,嘴角流着哈喇子,强自支撑,向皇帝行礼。朱元璋铁石人儿看着也心酸。又过了五年,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八月,老死床榻。死后被朱元璋追封东瓯王,是值得明朝所有当官的人都羡慕的寿终正寝。而在那个悲惨的年代,那些悲惨的官员,每天早上入朝前,要和老婆孩子诀别,好像此一去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事实上也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人前脚离了家门,后脚进了阎王殿;那些幸存回家的,合家人额手称庆:又多活了一天。

点评:

杀人杀到像朱元璋这种境界,也殊属难得。这样狠厉的心肠难得,这样大规模的株连难得,这样明目张胆的狡兔死、走狗烹的行事方式难得。刘邦带出一个好徒弟,这个徒弟最擅长的就是用一台由国家机器推动的绞肉机,把那些驰骋沙场打天下的功臣,绞碎。

大明朝的江山不是朱元璋一个人打下来的,若非一帮子运筹帷幄之中,征战千里之外的文臣武将给他出生入死,东征西讨,何来他姓朱的金壁辉煌的今天。这些开国元勋大多还是他的同乡,甚至如汤和与周德兴之类,还是他的同村人甚至发小,一起上树爬墙、撒尿和泥的那种交情。

当初,也就是他刚坐上龙椅的时候,他是感念这些功臣恩德的,所以才会在平定张士诚部后论功行赏,赏格丰厚,左一个公,右一个公,左一个侯,右一个侯,一共封了“六公二十八侯”,计有:宣国公李善长,信国公徐达,鄂国公常遇春,后来又于洪武三年(1370)十一月,进封宣国公李善长为韩国公,进封信国公徐达为魏国公,然后封常遇春之子常茂为郑国公,李文忠当了曹国公,邓愈成了卫国公,冯胜变成宋国公;汤和等二十八人为侯。

但是,日子久了,朱元璋心里那股暖流渐渐歇菜,他的心中为阴冷的担忧和猜忌占据。那些功劳湛湛的家伙们开始令他害怕。

他怕,他怕这些元勋们居功自傲,不听命令;他更怕有人会惦记他这万里江山,把他赶下台。一个土财主怎么防范小贼,他就怎么防范这些大臣。他要求他们必须事事“勿欺、勿蔽”,还鼓励那些戎马半生,没多少文化,不懂什么是君臣大义的大将要跟儒士们多交往,让儒士们好好给他们讲讲怎么才算“忠君报国”,怎么才算孝悌仁和。

但是,这些毕竟都是软招。人心隔肚皮,到底是否对他有欺有蔽,他拿不准,到底他们对这忠君大义听进去了多少,他也测量不出来。

其实,开国皇帝和功臣之间有矛盾的又不是他一个皇帝,只不过不同的人处理方式有所不同。刘邦是心存猜忌,大杀功臣的;至于唐太宗李世民,他的功臣们大多都官至高位,爵至公侯,而且大多都是寿终正寝。只有侯君集唆使太子谋反,死得咎由自取。还有一个张亮,一气收养了500个干儿子,任谁也不可能对他放心,所以他也给处死了。因翘尾巴而翘辫子,俩字:活该。宋太祖赵匡胤也很和平,玩了个“杯酒释兵权”,那些大权在握的功臣乖乖缴械,回家养老,也不劳他杀戮。

相比较而言,朱元璋是玩得最狠、最过头、最血腥的一位,有时候真让人怀疑他的心理状态是不是有一点偏执。刘邦也杀人,但刘邦有分寸,不会乱杀人,要杀,便是因为此人有威胁。朱元璋则十分情绪化,看不顺眼的,杀,觉得看不起自个儿的,杀,觉得可疑的,杀,反正就是以杀立威。

胡惟庸案和蓝玉党狱,不过是他大规模集中杀戮的两个代表阶段。其实,早在洪武七年,朱元璋就开始小部分的、手段隐蔽地、方法柔和地、悄悄的、清洗功臣了。

廖永忠是最早被杀的功臣。

廖永忠(1323一1375),巢县(属今安徽)人。攻打陈友谅,大战鄱阳湖;攻打张士诚,大破平江,不久又和汤和讨伐方国珍。洪武元年(1368),因有大功,拜征南将军,封德庆侯。好日子过到洪武八年,因为他私自穿着绣有龙凤图案的衣服,逾制,被杀。其实,他的死,却是因为朱元璋要灭口。因为当初谋杀小明王韩林儿的时候,是他奉命执行的此项任务。有功,却遭忌,所以,无论他穿什么样的衣服,哪怕就是穿成要饭花子,还是一个结局:死。

在他之后,朱亮祖父子被活活鞭死。

李文忠也死于非命。

李文忠(1339~1384)明代开国著名将领,字思本,朱元璋外甥,十二岁丧母,由朱元璋抚养长大。爱读书,作战骁勇,严于治军,下令擅入民居者死。史称“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且通晓经义、能诗善歌,有儒者之风。总的来说,是个文武全才。

要按说,李文忠既是自己的外甥,又被自己收为义子,应该算是最亲信的人了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放心。可能是因为他因了和自己的亲近关系,劝过自己不要杀人太多,不必派船出海征倭,不用多蓄宦官。反正李文忠因此受过朱元璋的呵责。然后洪武十六年,李文忠病,朱元璋去探望,让淮安侯华中给他护理,结果没几个月李文忠就一病而死。

朱元璋大怒,“诸医并妻子皆斩”,淮安侯华中也被杀。有人推测李文忠一是果为病死,一是华中投毒,一是朱元璋借刀杀人。这三者皆有可能,只是李文忠武将之躯,小病要命,有点牵强;而华中地位和年辈皆在李文忠之下,李文忠罢兵之后在家读书,与世无争,也与他没有恩怨纠葛和利益冲突,平白给他下毒,也有点说不过去;朱元璋借刀杀人,似是有理,似是无理。但是无论怎样,这个人还是死了,死得让后人替他觉得冤屈。

冯胜和冯国用一起跟随朱元璋起兵,功劳仅次于徐达、常遇春。朱元璋大杀功臣时,冯胜特地来南京见朱元璋,朱元璋还慈和地安慰他,宽他的心,却转过头来就赐了他一死。

相比而言,刘邦确是显得比较仁慈。可能是因为刘邦性格一直比较洒落,所以就没有那种强烈到极点的自卑心理,同时也能够对出身比他好,文化比他高的人以一种平和的态度来对待,以包容的心态来兼收并蓄。刘邦身边有张良、陈平、萧何,朱元璋身边有胡惟庸、李善长、刘基。结果刘邦身边这三位,都寿终正寝,朱元璋身边这三位,却都屠灭三族。

不过朱元璋杀功臣,也讲究战略战术。比如他铲除李善长,不是一下子就扳倒之下踏上千万只脚,那样容易使民心扰动。所以他先罢李善长的相位,再给他一个很高的,没有实权的虚位,又不断对他敲敲打打,让他始终活在一种震慑和恐惧之中,搞得他天天心情不舒不爽,却又步步小心,如履薄冰。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朱元璋再杀他逞一快。

所以他杀人的时候,讲顺序、讲节奏,有清晰分明的安排布局,是一种狂暴的冷静,冷静的残忍,让人战栗。

如果说刘邦的杀功臣已经把朱元璋导入误区,那么朱元璋杀功臣,则把后人的历史观导入误区,大家都认为皇帝杀功臣是为了长治久安,是出于逼不得已,是想维持国家的千秋大计,总的来说,杀的好,杀得对。

事实上,这种大规模的屠戳,怎么可能杀得好,杀得对。他前脚刚死,后脚四子朱棣就起兵叛乱,来和侄子朱允炆争帝位。宗族血亲间自残残杀,中央军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领兵挂帅,指挥打仗。叛军的胜利其实是朱元璋一手拱送的。

点评:

一个人幼时经历会极大影响他成年之后的思想和行为模式。朱元璋小时经历太惨痛,长大后就变得太偏执。头脑冷静和手段狂暴奇怪地统一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就像割麦子一样,被他一镰一镰地割倒,最后,他给后代割出一片真空地带。孙子建文帝面对强敌,竟无人可用。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刘邦开了杀功臣的先例,朱元璋做了他的好学生。

两个人都出身卑微,都是草根天子,都打心眼里珍惜这个皇帝位子,都像土财主守着金子银子,生怕被人抢了去,于是就都对那些有实力、有能力、有可能抢他天下的人来个先下手为强。

于是,刘邦开杀。

于是,朱元璋开杀。

刘邦逼反了韩王信,逼反了陈豨,也差点逼反彭越,结果彭越没造他的反,他要了彭越的命。至于韩信,一代战神,并无反意,也给处死。

朱元璋逼得刘伯温卸甲归田还不算,还阴晴难定,让刘伯温难猜圣意。到最后刘伯温死了个不明不白,冤得很。然后,这台绞肉机开始疯狂转动。胡惟庸案、蓝玉案杀掉数万人之众。到最后已经不止限于功臣,或是造反的家伙,而是有没有罪都开杀。不分青红皂白,不讲制度限制,想要谁死,那就谁死!

从屠戮功臣的程度来说,朱元璋比刘邦更狠绝。这可能和他的心理有关。此前争战用人之际,他的表现宽厚温和、仁慈明义,一旦大权在握,小时候颠沛流离之苦留下的心理阴影就出来了。整个人开始变得狂躁、暴戾,杀得手滑了,止都止不住。

这场不光彩的PK中,朱元璋更胜刘邦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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