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三年级教室的门被某个头重脚轻的家伙拉了开来……
“呃……”
“哦，萤野啊，来找忍足同学吗？他已经跑……呃……不……是走了！”路人甲同学眨了眨眼，把这几天一直重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什么忍足同学，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咩？那家伙是我的男朋友！”
“啊……对……对不起……就是你男朋友已经跑了……”他就是因为觉得说“男朋友”跑了很奇怪，才改用忍足同学的嘛……怎么还要被骂……
“……谁让你重复两遍的咩？找死咩？”她白了一眼这个一个星期向她传达了同一个消息七遍的呆子同学，完全不在乎他的“劳苦功高”……
“对……对……对不起……”
“下次给我记清楚！那家伙是我的男朋友！再说错你就死定了！！”亮了亮拳头，斜了斜眼……
“对……对不起……”忍足同学是谁的男朋友，和他的关系真的不是很大耶……
“哼！”
那家伙居然又落跑，被她抓到，她就直接告诉他“死”字怎么写，果然还是不应该心软，直接拔了他的气门芯，再狠狠地踹他两脚，她倒要看看他用爬的怎么逃……掉头转战下一个地方……
“哐当”！
网球部的门被某个咬牙切齿的家伙踹了开来……
“呃……”
“你怎么又来了？”向日岳人甩着红不拉叽的头发拽拽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物体，却还是不耐烦地丢出了说了一个星期的话，“哼！侑士刚走了，人家才没空陪你玩家家酒呢！”
“侑士？我还没那么叫他咩，你竟然敢比我早叫？”她抡了抡拳头，瞥了一眼她“男朋友”的搭档，“我告诉你，我男朋友对幼齿没兴趣，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幼齿？”向日岳人向后倒抽了一口气，“你以为我高兴长那么矮吗？都是你那个男朋友站在我身边，严重阻碍我晒太阳，把我的身高全部吸走了！”
“呸呸呸，什么叫做吸走了？你少说什么有色情含义的话，就知道你对我男朋友有不正直的想法！喂，你干吗学我讲话咩？！”
“谁要学你讲话了啊？！”
“学了还不承认？！”
“男人婆！！”
“跳跳人！！”
“侑士才不会交像你这样的男人婆当女朋友哩！！”
“都是和你这个没前途的小孩双打才一次都没赢过咩！！”
口舌相争过后，两个幼齿扭打在一起，完全没有男女之别……更加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一边的神监督用一种“你们死定了”的眼神看向他们……阿门……
“下车。”忍足向后瞥了一眼，那个赖在自行车上的某某人，正用一种非常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他挑了挑眉头，实在不觉得自己这么模范地送女朋友回家有什么好让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不满的，看了一眼挂在门外的“不二”的牌子，扫视过停在门外和这座房子完全不搭调、却停在园子里的豪华轿车，他的视线就是没停在某个严重打扰他打工的某某人身上……他严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打工的地址暴露给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又为什么容忍她一次又一次地打扰自己养家糊口的高尚举动……
她从车子上磨蹭下来，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撇了撇嘴，干什么咩，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咩，哪有谈恋爱谈得连自己男朋友都看不到的事情咩？她实在想不到她哪里有错，踢着地上的土，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地跳上车子，连拜拜都懒得对她说，走了个干净利索，她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转身回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升级到女朋友的地位后，她从他的口里听到的话每日成正比消减，他每天义务地把她往家里送，甚至都懒得去问她家的地址怎会一夜间变了个面目全非，当人女朋友当到这份上，她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叮咚……”
她按响了门铃，然后看着打开门的由美子姐姐，一瞬间，她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直接将头垂下来……
“欢迎回来。”面前的人从不因为她的表情而改变过态度，照样送出一句对每个家人都有权利得到的话语，却换不回来她一句理所应当的“我回来了”，她从她的身边走过去，没有了尖锐的字眼，却也没有简单的笑意……
“一一咩！今天爹地很早就回来了咩！岳父岳母要出去吃饭，爹地今天下厨做饭饭给你吃咩！”萤野管一挂着围裙从厨房里跳出来，手里的饭勺举得高高的……
这本该很温馨的画面，她却怎么也感受不来，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一一咩，你呆呆地站着干吗咩？你不要吃爹地为你做的饭咩？周助小舅舅也有帮忙的呢，不会比原来的还难吃！”他指了指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不二，非常有信心地保证。
她本该很义正词严地问自己的老爹，为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就作出这样的决定，她尴尬得连逃的地方都没有，却想起自己翘婚礼的举动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她理屈词穷地也只能默认了下来，安分地跟着搬家，住进了不二空出的房间里……把自己的小舅舅挤去和自己的弟弟共享一个房间，好像一切事情都很为她着想一般，她根本没有理由说“不”字，被人牵着走进了这里……
“你们冰帝都那么晚放学的吗？”不二轻笑着把筷子摆好，随性地问着她，“比我练习还要晚？”
“是咩！一一，以后要早点回家，女孩子在外面乱跑很危险的，那些臭男生最讨厌了！”萤野管一接过自己小舅子的话，头头是道地说着，“一一咩，你要去哪里咩……要吃饭饭了咩……”
“……不吃！”她鼓了鼓嘴，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咩？爹地的爱心料理……”
“大便！”她毫不文雅地吐出两个倒足胃口的字眼。
“……一一……呜……人家要吃饭饭，你怎么可以说便便这样的话……”
“你吃你的，我便我的。”她挺了挺还隐隐作痛的肚子，看着完全没有被影响食欲的某不二，飞快地往厕所跑……不二做的东西也能吃？她直接生吃仙人掌比较安全，最多就是拔拔舌头上的刺，吃了不二做的东西，她大概一辈子都不能讲话了……
“哗啦啦”……她捂着痛了一个星期的肚子，痛得缩在厕所里，看着从母校长那里借来厚厚的一包卫生巾只剩下最后一片，她突然觉得女人的血怎么就那么不值钱，流得淅沥哗啦，还每月定时定量，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长不高了，都被流光光了，所以，只能和跳跳人长得差不多高，耶？难道跳跳人也每月定时定量要放血？
“流血果然是件很痛的事！”她蜷缩在卫生间里动弹不得，她没有告诉自己老爹每月要定时放血的事，她知道老爹知道了一定要心痛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原来不一样了，好多事情都不能和老爹讲，得自己去买卫生巾这种她陌生的东西，好多曾经不知道的东西，老爹也不能告诉自己，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妈妈是件很可怜的事，她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卫生巾，所以到现在还是用借的，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她每个月要痛一次，流一次血，也没有人告诉她怎样像女孩子，穿什么衣服好看，她邋邋遢遢地长了那么大，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以为自己没有妈妈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她老是自以为是地犯错，所以现在才会痛得死去活来……
“上厕所要关门。”一阵清幽的声音跳进狭小的卫生间，不二几乎没感觉到所谓的男女之别，径自打开水龙头洗着手，“不舒服吗？”不得不承认，作为女孩，她实在有些糟糕，他轻轻地笑着，瞥了一眼她刚换下的被丢在旁边的沾着血点的衣服，她没睬他，卖命地坐在一边，使劲地洗着自己的衣服……
“用热水，比较容易洗。”他轻轻地用擦手巾拭干手里的水分，“饭菜帮你热好了，肚子饿的话，自己去吃吧。”
他走上去，替她拉上门，仿佛知道她想保守什么秘密一样，虽然……她不知道，这根本不是秘密……
“由美子姐姐，我出去一下。”他的嘴里说着，身子却已经站在玄关，穿好了鞋子。
“要出去吗？”由美子轻笑着说，“算了，还是我去吧，你是男孩子耶。”
“没关系。”他轻柔地拒绝，“您不是很喜欢把我当女孩子吗？”
“呵呵，那快回来哦……”
“嗯……”
他绕了道，站在药店前，皱了皱他从来舒展的眉头，第一次感到有点尴尬的紧张，是痛经用的药对吧……还有卫生棉，他被由美子姐姐提醒了好多次，牌子和长度都得牢牢地记住，不能弄错，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用平常微笑的脸孔去买，但是服务员的脸会是什么表情，倒是件蛮有趣的事，嗯……好吧，为了这蛮有趣的事，他还是动作快一点吧……
“欢迎光临……”
“请帮我拿止痛药……要……治疗痛经的那种……”他微笑地把话送出口，却还是因为陌生而不是那么顺畅，淡淡的语气没有变，却在话到嘴边打了一个迂回，真的很尴尬，“还有……卫生巾……”
“啊？”服务生惊讶的脸孔如所预料地落进他的视线里，他几乎没有怀疑地肯定，自己其实还是不太像女孩子的……至少目前的情况是这样……
“呃……牌子是……”
“也是帮女朋友买吗？”服务生眨了眨眼，“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都是男孩子来买月经用品了？”
“嗯？”她的惊讶好像和他的预想不太一样，有人捷足先登了吗？
“刚刚就有个男生跑来买了嘛，笑死我了，哪有大男孩来买这种东西的，原来搞半天现在流行这样的吗？我又落伍了……啊……对了，您要什么牌子的？”
“……”
“先生？”
“……我想……大概不用了……”
“呃？”
“……能不能帮我换开零钱，我想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喝……谢谢……”
“给我的？”她不时地回头看，生怕自己的老爹窜出门来查岗，听到他第一次召唤她，她好不容易从房子里溜出来，却被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个满怀……
“……”他死瞪着她，懒得为自己解释什么，反正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他做了多丢脸的事……
“……什么东西？”她刚要打开袋子，却被他一把抓住……
“回家再看！”他低沉地命令道，毫不洒脱的态度显得更加拖泥带水……
“……喂……”
“干吗？”
“可以抱抱咩？”
“……你不是已经在抱了吗，还问我干吗？！”
“我是说你就不可以抱抱我咩？”没交往之前猛吃她豆腐，为什么交往之后理都懒得理她咩……
“……”他看着她，轻轻地笑出来，却还是不动，让她抱着自己的腰，使劲地爬来爬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脸色比刚刚在酒吧时候好多了……
“你到底把不把我当你女朋友咩？”
“……”不当怎么会帮你买这个东西……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追着你到处跑……”
“……”他所有的空闲的时间都剩下来给她了啊……
“……打工比女朋友还重要？”
“……你也只是不想回家而已吧……所以才来找我……”他实在不想说穿她简单的想法，却觉得被她指控实在有些委屈……
“……”她突然愣住了……淡淡地咬住了下唇，挂在他腰上的手，松了一些……
“……你也只是没有了朋友而已……所以才觉得很无聊……”
“……”
“不是吗？”
“……”
“为什么不说不是？”
“……”
“放手……”
“……”第一次这样的情况，他问她答，而她却敛口不语……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奔向他下一个打工的地点，用最快的速度忘记了他刚刚说的话，剩下无所事事的她，反复地去思考一些她从来不明白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