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早已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
探起身子摸手机，发现已经5：23了，这里还是那样冷冷清清。
摸出书包里仅剩的14块钱，套上外套就出门了。
烂尾楼隔着的一条街就是菜市场，菜便宜，买了两个番茄，一棵白菜，一个西兰花，两个胡萝卜也才11.8，家里还有两颗土豆。买菜阿姨给了他两颗葱。他全部财产就只剩两块钱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背着书包被家长牵着回家的小朋友，出奇的，心里再没有任何情绪。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是一定不是坏事。
余夏回到七楼的时候，姜眸正坐在楼梯口，她实在是太委屈了，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回了趟家，再过来就被锁在了外面。怎么叫也没有回音，消息也不回，她脑补了各种情况，吓的不行，只能坐在楼梯口等。
余夏看着带着耳机嗑着瓜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在干什么。”
姜眸抬头，就看到余夏余夏一脸淡漠地看着她，连忙把瓜子和耳机收起来，这是她走的时候看见在客厅看电视的爷爷在嗑瓜子，就顺手揣了一包在包里，没想到还派上用处了。
“我在这等你，我喊你没有人答应，估计你应该是出去了，就在这里等你。”
余夏绕过她，掏出钥匙开门，姜眸提着饭盒就跟了上去。
“你等我干什么？”余夏把菜放到自制灶台上，回头问她。
姜眸看他面色红润了不少，觉得病好的余夏一点也不可爱。
“你生病了我给你带了饭，你中午也请我了，下午我请你。”
“这是我婆婆做的，她听说我同学生病了，特意做的开胃的和清淡的，你尝尝。”
余夏没有反应。
“我婆婆说一定要看着你吃完，要不然就不让我把碗拿回去，还让你给她的做的菜评价。”
余夏这才有反应，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姜眸就当他答应了，连忙把饭盒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她觉得她真的是太难了，只是看他生病不想他这么累而已，还要找这么多借口。
菜确实清单又开胃，青菜圆子汤，糖醋排骨，爽口脆萝卜，另一个饭盒里装的炒小白菜和米饭。
没有挣扎，拿了两副碗筷，姜眸接过碗小媳妇似的盛饭，余夏在旁边收拾桌面。
虽然余夏没说什么，姜眸还是感觉的出来他很开心，但这并不代表这顿饭吃的也开心。
沙发矮，因此姜眸只能坐在他的床上，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吃饭，气氛安静而又诡异。
姜眸轻松啃完一个排骨，问她后桌。
“班主任要你准备的书法大赛的作品你准备好了吗？”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话题。
“你有什么喜欢的文章或者诗歌？”
姜眸大概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
“嗯，那就《当你老了吧》吧。”
“好。”
然后又是无言的尴尬。
婆婆炒的菜多，两个人肯定吃不完，只得让余夏给了她两个碗盛出来，她舍不得倒，也是真的而不敢拿回去，余夏没有说什么，给她拿了两个碗，再拿干净的袋子套在上面，天冷，菜也不容易坏。
吃完饭，余夏执意要送姜眸回去，姜眸不肯，她想让他休息，余夏也不肯，这地方偏，又常有流浪汉。
“年初这里出了事故死了两个人，他们都说这里闹鬼，你确定要一个人回去？”余夏说的平常，姜眸却听得后怕，还是固执地不要他送。
“我爷爷在附近下棋，我让他来接我就好，你休息吧。”
余夏犟不过她，只得妥协：“我送你出去，让你爷爷来路口接你。”
于是两人又一路相伴无言，明明就在身边，但姜眸经常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眼看就要出巷口了，姜眸停下脚步。
“余夏，我明天还可不可以来找你？”
姜眸看到他明显的皱了下眉，一时也有些难堪，她只是找个借口看着他，怕他做什么傻事。
“没，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帮忙讲个作业，你早点休息。”
“可以。”姜眸看着余夏认真的眼神，说不清什么情绪，她看到他嘴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
正巧手机响了，是她爷爷打的。
“我明天来找你，你记得吃药。”说完就跑出来巷口，还不忘朝他挥手。
余夏也朝他挥手，待她身影完全消失，才把手放下。
转身走进黑暗的巷口，一样的路，此时一个人走，似又恢复了往常的凄凉。
他回到七楼，拿了一个桶，又朝外走去。
等天都黑透了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像桶一样的东西。
他拿过打满水的桶，一手一个提上七楼。如往常一样，烧了一壶倒进保温瓶里，余下的再烧。
又下去打了两桶，兑点热水就在楼顶一旁的角落冲水洗澡，热水器也是他自制的，一个桶一根管，水倒进去，水管夹子一放开就可以冲水出来。
12月的天，只有一块塑料布挡着，连个吹风机都没有。
余夏洗完澡开始洗衣服，洗碗，收拾所有的一切，不让自己停下来，收拾完累了就睡了，还不忘把药吃了。
晚上还是那么冷，只是再也不似以往那样难熬。
阴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了一次。
余夏没有去打工，他睡了个懒觉，醒了过后又给自己做了早饭。
拿过钢笔和信纸，这都是他从前考试的奖品，在草稿纸上试了几遍，才终于正式在纸上落笔。
篇幅不长，却是他写的最久的字。耐心的等它风干，夹在物理书里，又摸出作业来做，写完了又开始看书。
他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此刻却有些烦躁，他惊于自己情绪的变化，不愿去深究。
神色淡漠地吃了午饭，菜还是昨天姜眸带的，他只热了汤菜，吃完了又倒回去看书。
姜眸再一次爬到七楼的时候，看见少年又坐回了危楼边，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位置。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坐在这里抬头望天？”
少年没有回头看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的到来。
很久，姜眸都坐到他的身边了，他才回答：“天上什么也没有，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死的时候也什么都带不走，你说他们这一辈子到底在争什么？”
姜眸惊于他的少年老成，又觉得理所当然。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带不走，所以才什么都想拥有，尝试。”
余夏回头看她，带着笑意，姜眸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像总是能回答我的问题。”
“啊？”姜眸有些惊讶，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总是回答不出他的问题才会积极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余夏只是笑，扶起她回到沙发上坐着。
他只问过她一个人问题，也只有她回答了，所以她总是能回答他的问题，这一点也不奇怪。
姜眸跟着他回到床上坐着，她发现今天多了一个煤火桶，是老式的烤火器，一个铁通里砌了一圈水泥，中间放煤球，在一旁烤着，暖暖的，一点也不似以前清冷，添了几分人气。
“这是你专门弄的？”
余夏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昨天谢谢你，你婆婆的菜很好吃。”
“我婆婆人很好的，很喜欢做饭，你下次想吃你可以告诉我。”
余夏没说话，埋头写作业，姜眸大概摸清了他，只要沉默多半就是答应了。
她也不说话，拿出作业开始写。
说来请教作业就真的是写作业，一句闲聊都没有，遇到不会的就敲下对面的桌面，余夏就会接过题目完完整整的写一遍过程，连话都不说，遇到实在理解不了的才会开口提点一句。
开始姜眸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再多问几次就无所谓了。第一次余夏只写过程不讲解姜眸还不习惯，后来发现写详细过程这种办法是真的适合她，让她听讲解一不小心就会走神，自己看过程还能慢慢琢磨，这过程还包含了具体知识点，她感觉自己可能要开窍了。
余夏看着小姑娘欣喜的脸庞，脸上的也多了几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