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终于将自己唤醒，却感觉万分疲惫。艰难的眯开眼缝，只看到了黑暗，轻抬胳膊，有东西，手掌也感觉毛茸茸的。
费劲地扒开脑袋，终于看清了围在自己手边的一圈老鼠，前桌小女孩正低着头学习，心里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挣扎了一会，再次将眼睛闭上，这一次，再没有不安。
世界终于安静了。
睡着的最后一刻，他想，他以后再也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药。
姜眸不知道，她的松鼠萌娃在别人眼里是一圈老鼠。
她给她后桌的药，他从来没有主动吃过，都是她泡他就喝。要不是姜眸觉得她这位后桌感冒很久都没有好，意识到该换药了。这才将新的药放在他桌上，没想到这位后桌如此随意，给什么吃什么。这药有安眠作用，吃完睡一觉出点虚汗会好很多。
果然，余夏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轻了不少，至少不昏沉了，只是没什么力气，他沉思了一会，拿起前几天他前桌小姑娘给他的小面包和牛奶。
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就着牛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地咬着面包，腿上还放着暖手袋。
他当然知道是谁的，除了他前桌，没有人会将视线放在他这个角落。
将视线转到前桌小姑娘的身上，小姑娘今天穿了高领白色毛衣，淡粉色外套，很少女，丸子松松垮垮地吊在后脑勺，中间还插着一支铅笔。
不由地笑了一声，噗嗤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很是突兀。
声音不大，但出奇的，她这位后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姜眸都能捕捉到。
好奇的转过头。
姜眸承认，她太没出息了。
少年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眉眼弯弯，笑意直达眼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头顶，遗落一地美好，好看极了，再不复清冷模样，明明是个翩翩少年郎。
姜眸看痴了。
余夏也不提醒，就由她这么看着，这是他第一次，将全部的样子展现在一个人面前。
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小姑娘借他毯子，请他喝药，他将自己的笑容卖给她。是的，卖，像他母亲出卖身体那样，将笑容卖给别人。他不喜欢欠人东西，无论是否自愿。
他也自嘲，但是他没有其他东西了，还清就好。
外面突然起风了，感受到一股凉意，姜眸才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没好气的问她后桌：“你笑什么？”
少年只是低声笑了笑，清冷的笑声，让她清醒了不少。
真是嘴贱，问他干什么，这不是自找尴尬吗？
姜眸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少年却说话了，不是回答问题。
“谢谢你的毯子和暖手袋，你拿回去吧。”
姜眸怔了一下，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接过毯子。
将毯子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少年又慢慢恢复了清冷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暖意都是错觉。
又想起刚刚接过毯子时无意碰到少年冰冷的手指，让她不由地瑟缩一下，男生的体温不是普遍比女生高吗？为什么她这位后桌这么冷。
姜眸思考了一会，又转回去，将暖手袋放他桌上。
“我看你手还是冰的，你先盖着，我有小毯子也可以暖手。”
余夏微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好笑，眼角却有他不曾察觉的浅浅笑意。
“你看？你怎么看的我手是冰的？”
姜眸瞪大了眼，觉得稀奇，她这位后桌还会怼人了啊！不得了了啊！
余夏看着小姑娘瞪大的双眼，一张小脸由好奇转为震惊最后气鼓鼓的模样，笑意更浓，不由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眸拍下眼前作乱的手，看着被自己按下的手，不知该作何反应，不由分地将暖手袋盖在手上：“你盖着吧！我就是看得到。”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转回去了。
余夏看着小姑娘，感觉他后脑勺都要红了，也不再打扰她。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双手插进暖手袋，只翻书的时候动两下，其余时候都放在暖手袋里。
灰色的暖手袋一点也不适合小姑娘的气质，却很违和，也出奇的适合他。
坐在角落，本该是无人问津，只除了需要他的时候，他成绩好，也写得一手漂亮的正楷，他没有什么娱乐，只在空闲时间，模仿书上的字体，因此，写得一手漂亮的正楷。
最后一堂语文课，班主任走了几圈，终于找到机会停下来。
余夏放下测试题，微抬头看向班主任。
“余夏，学校下周有个书法大赛，事关班级荣誉，我们班就推荐你去了，你抄一篇诗歌，好好发挥，别给班上丢脸，有没有问题？”
余夏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回了个“嗯”
这气氛有点尴尬，班主任又是一个面子比较薄的人，她环顾了一圈，终于将目光放在那双手上。
“你平时注意点，注意保暖，你都生冻疮了，多穿点。”说完不待反应，自己就走了。
余夏这才注意到，小指一圈都有些红肿，刚刚不觉得现在才发觉有些痒。
12月的天，说冷也算不上极致，但是他只有冷水，他住顶楼七楼，平时都是一楼打水去放着，水放在顶楼受风吹着，格外的冷，本来一直冻着没什么事，温暖乡里待一阵，开始有反应了。
余夏并不在意，只重新将暖手袋抱起来，将左手放进去。
姜眸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没想到，他这个后桌还有点厉害，还会书法。
想起班主任的话，有些惊讶，她看他手似乎不太好，可没想到才12月初的天他就生冻疮了。
从抽屉拿出护手霜放在桌上。
放学班上人开始躁动，兴奋地说着周末的安排，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余夏才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蓦然，一小管花花绿绿的东西映入眼帘。
余夏很是惊讶，他这位小前桌好似不是来学习的，这生活过得太滋润了。
他并不知道，这枯燥的高中生活，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当成生活在过。
姜眸轻咬嘴唇有些害羞，她好像给得过于自然了，忘了跟她后桌不是普通朋友。
“这。。。这是护手霜，要。。。要保护手。”
余夏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姜眸有些尴尬，硬着头皮：“你，你拿着吧！你不是要代表班上参加校园书法大赛吗！你一定要赢，我们都很期待的！”
余夏这才抬头看她，姜眸更慌了，她其实很怕这位后桌，过于冷清，这世界在他眼里宛如一汪死水，幽深的眼里毫无波澜，只有无边的死寂，这样的空洞的眼神很容易让人窒息。
余夏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姜眸咽了下口水，思索道“我。。。。嗯，那个，我们也会给你加油的。”
少年的表情这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