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似乎是做了决定。
她哆哆嗦嗦地看了王大锤一眼：“有没有办法，不用自己送死、不用威胁别人的安全，但是也能杀掉这个丧尸？”
眼神恐惧中带着一丝决然。
王大锤有些意外：“你还想救人？”
“我想……”
“你不怕死？”
“不，我怕！”方玲鼓起勇气，“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教我！”
王大锤微笑，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地反问：“玩过吃鸡游戏吗？”
“呃……玩过。”
“遇到开挂的神仙玩家吗？”
“啊？……”
方玲呆住了，不明白他的话。
思考了几秒钟，她恍然大悟，兴奋道：“我知道了！”
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她放下背着的包裹，捡起地上锁门用的不锈钢锁链，在钢化玻璃门的两个门把手之间飞快缠绕着并打结固定，但是没有拉紧，而是松松垮垮的，留有四寸的多余长度。
然后，她到杂物间里，把两个薄铁皮文件柜推过来，分别顶在两块玻璃后面，但是留着一手掌的空隙。
最后，她找到一张最厚重的木桌子，费劲地推出来。
看得出来方玲应该经常做体力活或者健身，身上的肌肉紧绷着，苗条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不相区配的力量。
王大锤的嘴角微微上扬。
“孺子可教也……”
他斜眼看着特警队几人：“你们几个愣着干嘛？还不去帮忙？”
特警们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弱女子出力，纷纷上前。
很快，两张沉重的书桌被推出来，紧紧靠在两个文件柜后面。
现在，两米宽的两扇玻璃门，已经被文件柜和书桌阻挡了大半。
“咯咯咯——”
门那头的丧尸听到了这里头的动静，更加暴躁了，爪子在玻璃上拼命抓着，咯咯作响，让人头皮发麻。
方玲战战巍巍地掏出玻璃门锁的钥匙，看了王大锤一眼。
王大锤点点头。
特警们似乎同时明白了什么，屏住了呼吸在戒备。
她咬牙，转动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锁。
没了锁舌的扣合，两扇玻璃门缓缓地打开少许，直到被拖把卡住，出现十公分左右的缝隙。
门内突然没了动静。
因为里面光线昏暗、玻璃门上全是血，视线受阻，已经看不到丧尸的踪迹。
战战巍巍地等了半分钟，方玲犹豫了一下，伸手要去抽出拖把——
“小心！——”
王大锤一把抓住她肩膀，将她猛拖了回来！
“砰！”
只见玻璃门被猛地撞击，一只血手突然从门缝的黑暗中伸出来，尖锐的爪子几乎已经挠到方玲的外套了！
“啊！——”
方玲吓得差点虚脱，心脏怦怦直跳！
好险！！
是丧尸！！它一直埋伏在暗处！
“吼吼！！吼！——”
丧尸的手臂还在拼命乱抓着，试图抓到她！！
如果不是王大锤拉她，她现在已经被抓伤了。
“砰砰砰！！”
它不停撞击着玻璃门，试图从狭小的门缝里挤进来。
方玲感激地回头看了看王大锤，然后深呼吸一下，继续向前。
绕开丧尸乱舞的爪子，她从门的左侧，把拖把木杆缓缓抽了出来……
“砰！——”
没了拖把柄的约束，门一下子被丧尸撞得摇摇欲坠，把手上的几圈锁链瞬间绷直！
门缝变得更大了！
众人吓得惊叫起来。
王大锤面部表情波澜不惊，暗暗握紧手里的刀。
丧尸又把门撞开许多，但是被锁链和文件柜挡住了，无法再推进。
“吼！——”
它嗷嗷叫着，猛地把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露出满口獠牙！
方玲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跨上前一步，手里狭长的剔骨刀流星般刺出，直接捅进丧尸的眼珠！
“噗嗤！——”
闷闷的爆浆声响起，一股混合血水和黄白脑浆的体液喷射而出——
方玲握紧刀柄，继续用力往深处狠狠插着。
“吼——”
愤怒的丧尸甩着脑袋想要挣脱，但是卡在门缝里了，一时间无法缩回去。
方玲趁机拔出刀子，再捅一下！
一刀！
两刀！！
三刀！！！
“嗬……”
丧尸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脑袋一歪，卡在门缝里，没了动静。
粘稠的脑浆、碎肉和脓血，从被捅得稀烂的眼孔缓缓流出，滴滴哒哒落在地板上，在寂静的空旷环境里清晰可闻。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钻进众人的鼻孔，令人作呕。
“……”
除了王大锤以外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特别是特警们，全部被震撼了。
刚刚杀人无数、把办公区变成屠宰场的丧尸，就这么死了？！
真的死了？！
“呼呼呼……”
方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次满身血污。
虽然刚刚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但是生死一线间，精神的高度紧张，消耗了她的全部精力。
王大锤走到她身边，把丧尸眼孔里的刀拔下来。
不愧是未来管理几万人基地的头领，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孤注一掷的胆量远超常人。
“其实你可以拿一个小凳子挡在前面，会更安全。”他指指脑门，“杀丧尸，脑子比体力更靠谱。干得不错！”
方玲瘫坐在地上，无力地笑笑：“谢谢你，师父！”
这一声“师父”让王大锤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活菩萨”方玲认了我做师父，那他岂不是“活如来”了？
人们欢呼一声，一拥而上，看她有没有受伤。
在一片欢乐激动的嘈杂问候中，队长也悠悠醒来。
他努力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转动着眼珠：“怎、怎么回事……”
“你们看！队长醒了！他没事了！”
“队长！你没感染病毒！你活了！！”
特警们兴高采烈，围着队长给他喂水。
刚刚凝重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
办公区里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外面的异样，纷纷打开隔间的门出来了。
“怪物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谁打死的？”
“老婆！你不要死啊老婆！！”
“得救了！得救了！！我没有死！”
十几二十个人，死伤大半，身上完好的只有七八个人，还有几个被抓伤了。
重新打开灯，看到血流满地、残肢断臂的惨景，人们有的呆滞了，有的啕号大哭，有的欣喜若狂。
“我受伤了，我要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老公的尸体残骸，在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她看到卡在门缝中的丧尸，以及门后夕阳笼罩着的方玲几人。
她呆滞了几秒，意识到是这几人杀了丧尸，突然愤怒地嘶吼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杀死它？！为什么？！！”
“如果你们早点杀了怪物，我老公就不会死了！他就不会死了！！！”
“都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
其余的人也缓过劲儿来，纷纷加入声讨的队伍。
特警等几人目瞪口呆，压着怒火说不出话来。
方玲听到这些指责，从难以置信，到面红耳赤。
最后，她气得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
愤怒的人群瞬间熄火了，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站在一旁的王大锤袖手旁边，暗自偷笑。
他知道，这丫头终于要爆发了。
只见方玲蛾眉倒蹙，爬上书桌，居高临下，冷冷看向门缝里的众人：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啊？！”
“刚刚警察在救人的时候，你们躲在哪里？”
“我在楼梯被丧尸扑倒，差点被咬死，你们又在哪里？”
“为了救你们，这位警察大伯连胳膊都切了，差点命都没了！你们又做了什么？有人过来问过一句吗？”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着王大锤：
“刚刚我师父警告你们，受伤就会感染，感染就会尸变，你们听进去了吗？”
“本来大家都不需要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自己害死了地上这些人！！你们才是刽子手！”
“我们本来可以马上走的！是我！是我拦着我师父，让他留下来救你们！而你们呢？！你们什么态度？！”
“凭什么要我们冒险去救你们？！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啊！！你们说啊！！——”
门里的众人从暴怒、怀疑、脸红，最后沉默了。
许久，没有人再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