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关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中，他激动、紧张、担忧…害怕，他觉得这种情绪很复杂，复杂到他觉得惶恐，可他自认为是个无所畏惧的人。
莫运静静地看着他，想到了自己，他也曾这样过，一股无法形容的淡淡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自没有联系之后，莫运有看过她的游戏号，上星极快，并且已经稳稳地扎根在王者段了，这个赛季她的段位没动，似乎是没有再玩了，失去了兴趣一般。
他也多次温故过之间的回忆，他觉得开始是真实的，只是后来就慢慢地淡了，变了吧。
其实这也正常，他也有错，不过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心境已经平复了很多，尽管如此，内心深处依旧是涌起了不小的波澜。
十月里，他已经十八了，身份证上的他已经十八了，游戏时长不再是两小时了，不用再吝啬登上游戏后的每一分钟，他可以无所忌惮地挥霍时间了。
但是，它似乎来的有点慢…致使自己恍然后并未有什么反应，平淡。
“运哥，你知道吗，我很在意她，如果她拒绝了我，我该怎么办…”
等待回复的时间显得极其漫长，孙佳焦灼之下求助着莫运，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一些。
“慢慢来，前几天陈奇不是发了个说说吗，叫什么来着？”
“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孙佳咧开嘴，露出难看的笑容，他现在就想要这一个！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孙佳的身子也跟着抖了一抖，他缓缓地划开屏幕，然后在莫运的注视下哈哈大笑起来。
那副模样像极了夏日里吃着棒冰的孩童，笑容无比真挚。
看样子对方同意了。
真好。
晚点的时候，良野和周伟一起回来了，前者开心的给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招呼，他依旧穿着棉背心，赤裸着膀子，脑壳上没几根头发，隐现一层油亮之色。
良野回来后第一周生意淡却了许多，周六都没什么生意，让人诧异的同时，其内心里也涌上几抹喜色与无聊之意。
莫运下午休息时带着身份证去了虎口，毕竟怎么说自己也在驾易学报了名，还陆续交了三期学费，孙佳学费已经交齐，马上就要参加科目一考试了，自己不能落太多吧，而且…他是个色弱。
他都没有太大的信心能过体检。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学车了，他觉得好麻烦，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在为逃避找着借口。
驾易学报名的地方在一条小巷深处，莫运推开铁栏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视线扫视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牌匾。
“驾易学报名处。”
在这行大字旁边，还有行粗黑的小字。
“驾易学，每年都有一万名大学生报名。”
莫运走了进去，房间很小，而且也不算明亮，里外摆着两台桌子，分别坐着两个工作人员。
有着两个男生和四个女生比他先一步到来，正在排着队拍照，按指纹，他排在了后面。
终于，到他了。
测视力。
他坐在凳子上神色微变，心中暗自后悔起来，早间便要配个眼镜的，结果到如今还没行动，身前两米处墙壁上贴的那张“检测视力表”在他眼里是如此模糊，只有最大的几个“E”字能勉强看清。
“这个。”驾易学工作人员指向下方的小型E字，“用手指，上下左右。”
莫运摇头，他想：自己要稳住，要淡定，这不丢脸…不，丢脸也不能表现出来。
“看不出来吗？”工作人员手指往上移了两行，“那这个呢？”
莫运摇头，他想：自己够淡定了吧，这是不是体检过不了了？如果过不了，自己就不学车了，为社会减少一个马路杀手，嗯！他有大功德。
屁的大功德，他就是蠢，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太多，孙佳说过要测视力的，他给忘了，什么准都没有…他真是令人感到可笑，短短一两秒内，莫运的脑海里已经诞生了上百条想法。
“你眼镜呢？”驾易学工作人员问。
莫运摇头。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指着“测试视力表”的人道：“你近视多少度？”
“300度。”
接着她看向几个同是体检的人，语气温和：“你们有三百度的眼镜吗？”
几人摇头。
虽然没有三百度的眼镜，但莫运还是都借来戴了一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摘下五百多度的眼镜礼貌还了回去后，他觉得脑袋似乎有些晕了。
两位工作人员建议他先回去，配眼镜后下次找了时间再过来，莫运接受了，不过他在走之前，他翻看了一下《色盲色弱测试册》。
他要看看，以自己的色弱程度能不能看出上面的数字。
前几页比较简单，看了大概五六页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正确看出任意一页的数字了，他眯眼他瞪眼，他…看不出来。
不知道下次配了眼镜过来还能不能看清，如果不能的话…也就考不了驾照了吧，其实，也无所谓了。
莫运放下册子，平静地走了出去。
“这么快？”
“嗯？”莫运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过身去，便是见到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看着他。
“我眼镜没配，下次来再弄。”莫运如实说道，并打量起他来，自己刚刚在里面好像没看见他啊？从哪里出来的？
“我姓孙，南湖桥建的，你哪里的？”他同样也打量着莫运，并示以微笑。
莫运被这个问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愣才回答着：“新蓝理工。”
这是距离羊房山区最近的一个大校，是个一本，也是他填在驾易学软件里的地址，之所以填这个学院，只是方便每个科目考试时驾易学工作人员容易接送。
他道：“有兴趣兼职吗，随时随地干，推荐同学室友老师来这里学车，大学期间是最容易学车的，晚了的话，可能以后就没多长时间了。”
“不用了，我同学都学了，而且我暑期的时候在九河职业学院里面干过这个，我不适合。”
莫运等他说完，才摇头拒绝，他没有大学同学和室友，也没人可以推荐，以前的同学在暑期就已经纷纷拿到了驾照。
前者的目光骤然一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既然你干过，那现在做起来也要容易得多，不过看出来了，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暑期也在驾易学兼职，你哪个队的？我第三中队的。”
“我第一中队帝皇队的，中队长是陈奇。”
“陈奇…我知道他，蛮厉害的，不过走了。”
“走了？”
“对。”
…
…
陈奇是被胡理逼走的吗？还是忍受不了胡理所遮掩的黑幕，自愿走的？
莫运沉默，他走的时候，陈奇已经快晋升为大队长了，和胡理一样的大队长，只是少了个驾易学小股东的名头而已。
背靠着沙发，他目光闪动，那十几天的艰难日子仿佛重现眼前，自己每天都在为了一个app下载量发愁，每天都极其的希望有着一单降临在他的头上。
可是没有，他尽力了，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唯一的一单，还是孙佳抹不开面子才给报的，那个时候…自己在他人眼里很烦吧，不少同学都没有回他消息了。
“莫运，吃饭了，发什么呆呢！快点快点，没啦！”徐昆的声音传来，等莫运回过神时，他已经冲远了。
“诶，来了来了。”
……
晚上下班时，他在宿舍旁的“宝闪闪眼镜”里配了副眼镜，第二天就可以来取就可以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度数，左眼二百五十度，右眼三百，镜框他选了个文质彬彬型的，老板说这款适合他，照过镜子后二话不说，付账。
老板见他如此痛快，直接拿过一小册子过来，册子翻开，上面写满了不同镜片的价格，莫运初见还有点疑惑，但是当他对上老板一双放光的眼睛后，他明白了，这是想让他挑选上面的镜片呢！
果不其然，老板笑呵呵地开口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我看这款就不错，法国进口。”
莫运看向他指向的镜片，直接略过介绍，目光落在他手指后方的价格表上，一千六！
他笑了，是什么让老板觉得他有可能接受这些镜片了，他身上可没有一丝金钱的奢靡气息。
动辄上几千，最便宜的一个也得九百，老板肯拿出这册子来是真的高看他了。
莫运直接拒绝，“我没钱”这三个字就是最好的回复，他拿着填好的购物表留下电话后就走了。
周日一晃而过。
周一这天，孙佳去晴山考场参加了科目一考试。
下午三点四十，他给莫运发来了消息，“我九十六分过了。”
“恭喜。”
“对了，我有三个快递到了，你帮我拿一下吧，谢谢了。”
“好，什么快递？发给我，我吃完饭帮你拿。”
“韵达，百世，申通。”
……
吃完饭后，莫运就下楼了，他猜想孙佳的快递可能是衣服，不过为什么不在双十一买？应该会优惠一些的吧。
到楼下时，他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孙佳居然买了一大箱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