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分钟，她就端着杯水走了进来，“来，喝水。”
自己才喝完一杯的…
莫运接过微抿两下，将杯子放下，与其对视着。
她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为什么要学英语呢？”
“你的手怎么了？”莫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疑惑地看着她的右手虎口处，那里，一条三厘米长的微红色疤痕赫然醒目。
她一愣，道：“噢，你说这个啊，我前几天边打电话边给我的学生倒水，不小心就烫到了。”
她说完，正要张嘴。
莫运已经盯紧了她的眼皮，“看你黑眼圈蛮重啊，经常熬夜的吗？”
她一只眼睛微眯起来，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露出看起来有些好笑的表情，“对啊，没办法嘛，学生多，一切以学生为主，我是一个很负责学生的老师。”
莫运点点头，两人都没说话，一时之间，这小小的办公室里竟一片沉默。
她似乎在等待着莫运再起话题，只是安静地保持着怪异的笑容，看得莫运一阵心虚。
“你为什么要学英语呢？”她再次开口道。
为什么要学呢？他也说不明白，或许只是觉得在这个社会多个技能会更好安身吧。
莫运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嗯…”她道，“我觉得你不想学英语，你连自己为什么学英语都不知道，这样能学好嘛？”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莫运艰难开口，“现在英语普遍化了，什么商品上，店铺里都有英文注释，出国去玩的话，也需要英语，不然连交流都交流不好…”
他说完，看着她，她依旧是一副安静的笑容，这个回答，似乎还有些不够。
莫运思索着，仅仅只是半分钟，他就放弃了，他不愿想了，他的确没有学习英语的坚定决心。
“出国不都有导游吗，会不会英语不重要，一群人出去也不用担心什么问题，”她一捋额前发丝，声音中带着引诱力，“你就想不到未来吗，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英语普遍化，你不学你怎么办啊，你想一直在社会下层吗？”
不，我不想。
听她说完，几乎是下意识的，莫运心中就就出现了这个想法，不过仅仅只出现了两秒，就荡然消失了。
他一直都有个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他想要的，有所需求的，在他看来，真的很少，他想很平淡地将这一生走完。
不留遗憾，不留痕迹，一切就好。
有时发现自己也幼稚的可怕，所有想象皆如泡沫。
莫运道：“我想。”
“你专科吗？”
“嗯。”
“大校要考四六级的，你有把握过吗，没过的话，拿不到毕业证的，这就相当于你三年白读了。”
“现在大校生这么多，新蓝这么多家大校，真的不值钱了，你想要高薪好工作，你就必须脱颖而出，你必须让自己比同届毕业生更加优秀，你必须让自己多一项技能…”
一番话，极具煽动性，说得莫运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又是几句下来。
…
“你打算学英语吗？”她道。
“学。”
“你打算花钱学吗？”
莫运一愣，从她的脸上，看见了自信，那是自己这只小羔羊陷入她掌控之中，她轻松的笑容。
这个问题…
不是打不打算，他现在没有啊。
微一沉默，莫运迟疑地道：“打算。”
她听出了话中的不坚定性，并不揭穿，只是：“我们米联的话，教学两年，两万八，每月一千二，有时间都可以过来，不限时间，就算在课外遇到什么问题，也都可以来询问我，你的老师们。”
“很多我们教授过的学生，已经走向国际舞台了，只要肯学，我们有把握让你也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东阳国堂堂大国已经迈向国际化，以后会有更多的外国友人到来，时代在进步，你这么年轻，就已经跟不上了，未来还有很久，会很累的…”
太过分了，他明明只是来这里坐一会，顺便拿一套学习方法走的，太可恶了。
他沉默下来，一副犹豫模样，这所说的，都是现实，如此美好，又如此残酷。
在心中叹口气，他心动了，可是，这笔钱…令他难以抉择。
自己兼职的工资是三千，可以管两个月，自己还可以兼职，家里给零用钱，自己还可以节省一部分下来，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开销。
细细想来，也没那么难嘛。
他轻吐口气，以自己的实力，还是可以办到的。
“你想学吗？”
莫运点头，都不带犹豫的。
“你真的想学吗？”
“嗯。”
“一月一千二你可以接受吗？”
“嗯。”
莫运依旧点头，动作如此轻快。
她满意地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所展现出来的笑容，更加地柔和了。
“那你家里人会让你学吗？他们对学习英语是持怎么样的看法呢？”
“嗯？”莫运睁大眼，为什么问到家里人啊，虽然有点疑惑，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脱口而出，“家里人会让我学啊，学习英语，当然是学了好啊。”
“那你现在和你家里人联系一下吧！征询一下，毕竟一月一千二也不是个小数目。”
莫运的脸色缓缓地变了，他低眸不解：“为什么啊？”
这么一个小问题，为什么还要通知家里人呢？
她听之，怪异地道：“为什么不要呢？嗯？”
“你觉得你能每月出一千二吗？”
“我…”
“能”字差点就跑出嘴去，他冷静下来，又开始仔细地盘算起自己的能力来。
兼职，也没有那么简单的，以他的能力，又能什么呢，一月一千二…
嘶——
心中似乎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吸气声都如此清晰，一股冰凉感乍然间笼罩其上。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可是，他真的不想打扰家人，他想独立一些，想要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能力还无法满足于这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两人都安静下来，莫运的目光已经不敢与前者直视，一对眼睛艰难地扫视着这个仅有平常双人床大小的办公室，墙侧，角落，天花板。
坐立不安，度秒如时。
“你真的想学吗？”她的笑容已不如之前那样柔和了，是那样怪异，仿佛在刺激他的少年心一样。
莫运紧抿着嘴唇，只是点点头。
这个狭小的办公室里又安静了，静默无声。
他暗叹，自己也许不该来的，但是那客服是那样礼貌，且那般缠人。
她保持着那样怪异的笑容看着他，“别学了吧，我说，干脆别学了。”
莫运为难且怯弱地看着她。
“学什么呢？干脆别学了，你都没有这个心，学不下去的，别学了。”
待不下去了，真的待不下去了，最讨厌这种犹豫过后的尴尬时刻了。
陈秀发露出淡淡的讥笑，眼前这个男孩是不是有毛病呀，啥也没想好，就来这里想学英语，寻她玩呢？
她现在有些头疼，两人这里大眼瞪小眼已经五六分钟了，连她都觉得有些尴尬了，这不是浪费她时间吗？
不知道她时间宝贵，学生很多？
“你别学了，听我的，真的，别学了，学了没用的，你身边肯定有很多不会英语的吧，还不是好好的，不学也没关系的，英语没用的，不用学了。”
莫运的心颤了颤，他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明白他的倔强。
气氛有些沉闷。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深吸口气，莫运躲开她的目光，“我先…先走了。”
说着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啊！”陈秀发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没想到这孩子真的要被她劝退了，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嘴角的讥笑也变得浓郁起来。
“我来送你吧。”
“不…不用。”
“那怎么行呢？”
…
“欢迎下次再来。”陈秀发笑眯眯地道。
“呃…”
莫运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齿不作回答。
下次，没有下次了，不会再来了。
低沉的火气，一胸腔的无奈，与满目黯然。
这一段近三十米长的路，走的可真够煎熬的，莫运拉开门走出来，不无感叹，就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