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一叶晓秋零,薄裳奈单行。
千里迎萧风,坐酌醉孤影。
秋风萧瑟,路旁伴随着秋叶纷落,沙沙作响;马儿嘶鸣,打破了一路上的沉寂,总算是引起了马车内人儿的注意。
“还有多久?”
“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了。”赶车人积极回应着车里人的问题,可惜换来的依旧是那一丝寂静。
车内的人儿看着手中的金色的酒壶出神,潸然一笑。对于一个侠客来说,最不该有的就是那份柔情,而他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正因如此,他饱尝痛苦,十年未止...
他叹了口气,打开了酒壶的开盖子,抬手闷了一口便不舍的放下,紧忙收起了酒壶,似是怕什么人知道他喝酒一样。
“你又喝酒。”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
“我错了...黛儿莫气。”他自言自语,收好了酒壶,恍惚间想起了什么,苦笑,无奈的摇头。
十年了,他变了,变得自己都已经不认得自己是谁,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依旧是那个侠肝义胆,出剑神速,必嗜血的侠客。
而今,却不再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
销声匿迹,不问世事。
第一篇:与君初识,重金悬赏
“公子,到地方了。”赶车人将马车在一处气派非凡府邸的门口停下,便跳下来冲着车里的人喊着。
车帘一撩,一个风度翩翩、器宇不凡、温文尔雅,但面容略显憔悴的男子俯身从车里面缓缓走出,动作轻盈的跳下马车。一袭白衫,颈间挂着一个小玉牌,上面刻着莲花图案,腰间悬挂着金色的酒壶,左手中持有一只玉笛,身背一柄精致的剑。剑鞘盘卧着一条赤色长龙,在剑柄处还镶有一块美玉。
“多谢。”右手利索的抓起车上包袱,对着赶车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公子客气了。”赶车人一跃上车,似乎松了口气,紧忙赶着马车离开,仅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
公子略微抬头,看着这所气派宅院的匾额,“傅府”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可他却十年不曾看过了。
府宅大门口站着两个家丁,从他跳下马车的那一刻,他们就一直密切的关注这个陌生的男子,只因他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而不敢轻举妄动。两个家丁目光对视,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男子神情暗淡,步伐沉稳的向台阶迈去。一个家丁看情况不妙,嗖的一下跑进了大门,另一个只能硬着头皮拦住男子的去路。
“不能进!”家丁拿着棍子拦住了这个男子,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让公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为什么不能进?这大门不就是用来进出的吗?”公子玩味的看着家丁,让家丁有些冷汗直冒,手上的棍子也不自觉地握的更紧了些。
“这...家主还没让你进呢!不能进,等等吧。”家丁说完就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调会不会冒犯这个人。
“好吧,我等着。”公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家丁不禁舒了口气,心里想着,希望家主快点出现。
公子无聊的走到一旁,靠着柱子,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笛,打发着时间。
过了一会儿,从府里走出一位老者,身穿暗色华服,身后跟着管家和刚刚跑进去的家丁。
公子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头,看着走近的老者,身子离开了柱子,表情有些复杂的直视着老者。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傅振廷的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爹,我...”公子欲言又止,抿了抿嘴,黯然低头。
“什么都不用解释,回来就好,平安的回来,就够了。”傅振廷拍了拍公子的肩膀,欣慰微笑看着他。
“我们进去吧。”傅振廷偏过一头抹了抹眼泪,笑着迎他进门。
一旁站着的两个家丁愣住了。
“二少爷...他居然就是二少爷!”家丁甲一脸不可思议。
“我居然敢拦住他!!!完了,这下全完了。”家丁乙有些颓废。
“二少爷,包袱我来拿吧。”管家刘伯热情的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身后两个家丁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
“瞅什么瞅,还不赶紧见过二少爷。二少爷,这两个家丁刚来不久...”刘伯紧忙解释着两个家丁之前的无礼过失。
“无妨,话说回来,他们做的对,尽职尽责,刘伯不应该责怪他们的。”公子温和的语气和言语,让两个家丁心存感激,至少没有因此丢了饭碗。
这就是傅君唯十年未归的家,同傅振廷,还有身后的管家刘伯一起走进大门。府内一如往昔,室外庄严雅致,庭院幽静,庭院楼阁,建筑错落有致;走进室内陈设古色古香,环境优雅。
“还是我走前时候的样子。”傅君唯望着周围的一切,恍如从前,有些感慨。
“除了人变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变。你的墨青阁一直有人打扫,你院子中的紫竹长得也很好。”傅振廷并没有直视他,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楼阁自顾自的说着,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你大哥已经官至刑部侍郎了,前两年娶了京城的第一商韩家的大小姐韩溪绫,如今孩子都已经一岁了,是个男孩子,取名叫傅云旗...”
他没有回应,静静地看着老者,不忍打扰。傅振廷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他。“你看我,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跟你说着话也能分神。”
“爹,这么多年了,孩儿没能在您身边尽孝,还让您为我操心,是孩儿的不孝。”傅君唯很内疚,毕竟十年了,他不曾回过家一次。
傅振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一直在我身边,那你便不是傅君唯了。别内疚孩子,人生本就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心念着,挂着,足矣。”
“爹...”他有些哽咽。
“先回你的墨青阁吧,收拾一下,换身衣服,风尘仆仆的,刘伯已经去准备饭菜了,都是你爱吃的,哦对了,还有你最爱的竹叶青。”慈祥的面容让傅君唯心底一暖,久违了这种感觉。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却久久未落,或许是因为父亲当年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吧。
傅君唯自认为不是那种感性之人,以前经常被她说成铁石心肠,不懂得柔情似水的那些个有的没的,甚至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为她落泪一回,不觉有些可笑。然而,却不曾想到当年的笑谈居然成真...
傅君唯走在去往墨青阁的一条幽静小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家丁丫鬟向自己施礼。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仿佛置身于回忆中。望着不远处的两棵粗壮的树干中间悬挂着一个秋千,好像能够看见年少时与她在一起的场景。亲手制得秋千悬挂其间,推着妙龄少女,笑容灿烂...
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单膝跪在秋千旁抽泣。
十年了,无时无刻,昔日的回忆,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夜晚,墨青阁灯火通明,俨然成了这府中的夜明珠一般。傅君唯喜欢灯火带来的光明,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光是暖的,可以照到人的内心中,即使心里再怎么冰冻结霜,也会因为这束光而融化。
微醺,又是孤独一人,一酒壶,一玉笛,傅君唯已经数不清自己曾度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靠坐在楼阁二层的围栏上,望着可观而不可及的月,左手持着酒壶无力的垂在左膝上,拿着玉笛的右手随意把玩着。
“月,又是只有你陪我饮酒,多谢!来,我敬你。”傅君唯苦笑,左手举起酒壶冲着月亮的方向敬酒,仰首一饮而尽。
美好的酒局还是被一抹黑影打破,飞檐速步,还是轻功不错的。不速之客并没有打扰到傅君唯的酒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没有舍得放下酒壶,不去理会。
很快,这抹黑影出现在傅君唯的面前,并低着头,单膝跪地,双手持着剑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主人。”
“起来说话吧。”傅君唯有些不情愿的放下酒壶,看着行礼之人。
“谢主人。”沈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剑放在右手,并后退半步。
“出什么事了?”傅君唯语调有些慵懒,随手将手里的酒壶盖上了盖子。
“有人高价悬赏主人的...人头。”沈铄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傅君唯。
傅君唯邪魅一笑,让沈铄有些摸不到头脑,性命攸关,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有趣,看来这是有人想我了,阿铄,是谁这么想我?”
“属下不知,送信之人并不是出价之人,不过是个跑腿的;沈垚调查后得知,有一神秘人出了高价悬赏,谁能摘得主人的人头,将会得到十万两黄金作为犒赏。送信过来的人的背后之人也不过是想借暗影阁的手来杀您,最终获得那份赏金。事关主人的事情,所以属下并没有答应。”沈铄其实也很纳闷,主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许久,除非身边之人得知主人踪迹和消息,旁人是无法得知的。
“或许这个人是我的老朋友,想见我也未可知。”傅君唯摩挲着手中的酒壶微笑道。
“哪有朋友用这种方式找人的,如果这是玩笑,属下觉得这并不可笑。”沈铄无奈,有人要杀他,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着急,这还是他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主人吗?
“无妨,人嘛,在特殊的时候,总会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对付特殊的人。”
“主人,我们要不要提早做些防备?”
“不用...阿铄,你说十万两黄金算不算多?”傅君唯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不少。”沈铄挠了挠头,老实的回答。
“确实不少...要不...你抓了我去领赏金怎么样?”傅君唯一本正经的看着阿金。
此话一出,沈铄先是震惊,而后是惊吓,惊慌跪地。“主人,属下绝无二心。”
傅君唯挑了挑眉,无奈一笑。“起来吧,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几个。”
沈铄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不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因为实在是太吓人了...
“阿铄,你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太稳了,不苟言笑,玩笑都开不起来。”傅君唯孩子气的埋怨着阿铄,让沈铄更加无奈...
“或许,这都是我的错,把你们五个带的跟我一样铁石心肠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吧。”傅君唯叹气,自顾自的说着。
“主人,我们改!”沈铄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的看着他。
“哈哈,你啊,这也不是什么要求,别总跟完成任务一样好吗?我真怀疑是我带坏了你们,还是你们带坏了我...”傅君唯觉得有些好笑,随手打开酒壶饮了一口。
“主人,我...”沈铄紧忙想要解释,可惜傅君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好了,别你你我我的了,既然人家把这等好差事交过来,就要尽力去做,暗影阁开门做生意,信誉不能丢,其他的都是其次。”傅君唯抬头看着沈铄认真严肃的说道。
“可是主人,这次的生意是要杀你,这怎么能行,属下建议推了这笔生意,决不能让那些奸人得逞。”沈铄咬牙切齿,恨不得想即刻就跑去杀了那个高价悬赏之人。
“呵呵,无妨,接了吧,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和暗影阁有什么关系。一切照旧,白给的钱,岂有不接的道理。让他交全款,若失手,退回一半儿,这是暗影阁的生意规矩。跑腿费总还是要给的,不能白干活,你说是吧?”傅君唯拿着酒壶和玉笛站起身来,带着一抹狡猾的笑容,向屋里走去。
“是!”沈铄看着主人的笑容一愣,奸商啊,没想到主人还是个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