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当那刃面漆黑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割过来的时候,尤伊诺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如同巨大的阴影般盘踞内心,并且久久挥之不去。
但真要说起来的话,那真的就只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白发年轻人的身体瞬间加速到留下残影的程度,暴乱的狂风比一切都要先一步扑到少女白嫩的脸颊上。
然而那把匕首却没带上一点儿动静,安静得犹如融入了空气,所以就算明知利刃即将袭来,少女的反应却也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如同待宰的羔羊放弃了抵抗。
于是,一注鲜血飞溅而起,在空中撒出颇具艺术感的血线,而尤伊诺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牵动,朝着一边失去平衡。
但是她并没有倒下,双脚踉跄几步后,她立刻稳住了重心,同时仿佛被夺走的时间回归了一般,她的眼神像是终于理解到发生了什么,重新亮起光芒。
“我没有死?”
伴随着这句疑惑,大脑接收到的却是细腻的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感,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然后指尖便染成了红色。
目睹自己的鲜血——原本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液体,直到这时,恐惧才像是延迟了一样开始蔓延上来,并且如同被压抑了一阵的弹簧般,以无比强烈的气势爆发!
“啊啊……啊啊啊!”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少女,嘴中发出颤抖的音色,身体本能地想要来开距离,向后退出一步,然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发抖的事实。
——无法逃离。
最后能做的事情也被封锁,恐惧逐渐朝着绝望转变,白发年轻人甩掉匕首上的血迹,微笑着看向这边,尤伊诺被吓得狠狠吸了口气,但却忘了该怎么吐出来。
“怎么样,那才那一下不错吧?有没有一瞬间看到了死亡的感觉?”
白发年轻人——现在是叫做麦尔萨的他询问着尤伊诺的感受,就好像开发出新商品的料理店在调查反馈意见般,表情中没有丝毫的虚假。
然而,尤伊诺感觉到的,仿佛被天敌盯上的窒息感依旧丝毫未减。
而麦尔萨的声音继续在空中响起。
“害怕吗?”
从容不迫的微笑,以及乍一听以为很温柔的声线,麦尔萨将自己的恶意完美运用,刺激着少女脆弱的内心。
而说实话,尤伊诺现在确实是害怕到不行。虽然没有试过死亡的感觉,但刚才脖子被割破时,她确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不然的话刚才的那种感觉,我可以让你再体验个几百次几千次直到你厌烦了为止呢,如何?”
“几百次……”
尤伊诺吓得蜷缩起来,瞳孔不断收缩、扩大。
她无比慌乱地发出声音,急迫地喊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怕对方会怀疑自己说谎,于是一再重复这一点,像是魔怔了一样不断重复。
“不知道啊……你难道是人造人吗?”
说起来,麦尔萨在观察了一遍尤伊诺的身体后,在上面发现了很明显的魔术痕迹,所以他才会怀疑尤伊诺是一名人造人。
那种用血肉、泥巴捏造的假人偶,简单来说就像是人形的合成兽,都是魔术师为了明确的目的而制造出来的工具。
而人造人除了可以用来执行简单的任务外,还有其他更有价值的用处。因为是严格按照人类的规格来制作的,所以人造人有着和人类完全一样的身体结构,是非常适合用于解剖课程的教具。
曾经,麦尔萨为了从师父手中学到这一身精妙的杀人技术,早就解剖了几千具各不相同的人造人来熟悉人类的构造,所以他对那种“人工制品”的感觉很熟悉。
“诶?人……造人?”
尤伊诺并不知道人造人的事情,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因为被布里托实施了加速时间的改造,而被误认成了人造人。
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实在是非常糟糕的误会。
因为,在认定尤伊诺是人造人后,麦尔萨很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什么啊,如果是人造人的话,那么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呢……那也就没用了。”
于是,像是看到路边被丢出框外的垃圾一样,麦尔萨决定好心一回,帮恩尼慕斯家处理掉他们粗心丢在外面的“废品”。
这一次,凶悍的杀意再次袭向柔弱的少女,而不同的是,这次的一斩将不再是威吓,而是带着将颈椎一刀两断的气势,朝着少女挥下的死亡通碟。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淹没了少女,还没来得及感受这深切的无力感,白色的短发就已近在咫尺。
但是。
——砰!
一道悠长的枪响从后方炸裂。
麦尔萨持刃的右手受到了冲击,关节朝着不自然的方向一弯,原本已经来到尤伊诺头顶的斩击就这样被打断。
发出狂笑的男人安静了下来,那笑声中断的瞬间,仿佛连周围的时间也一并冻结,在出乎意料的展开下,麦尔萨迅速回头。
然后,他看到的,是一名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的空地上,双手正端着枪的少年。
毫无疑问,刚才那偷袭的一枪是他的杰作。
而同样目睹了那道身影的尤伊诺,内心也因另一种原因而受到震惊。
(那个人,好像!)
那张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脸,毫无疑问是她本打算寻找的男孩子,只不过这应该是那名男生长大后的样子。
于是,她很自然地将对方朝着那名男生的哥哥这方面想了过去。
但是,就在她因此而愣神的时候,开枪的少年却一脸焦急。
“你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他很不客气地朝尤伊诺吼道,而少女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爬起。
“诶……你们以为能跑掉吗?我倒是不讨厌充满希望的小孩子。”
但是,站在他们中间的麦尔萨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他先是一个威慑的眼神让尤伊诺再次动弹不得,然后转头看向开枪的少年。
“哎呀哎呀……这个冷枪真是漂亮,没想到会被一般人给伤到,你可以感到自豪啊,小伙子。”
“……”
少年没有回应,作为代替,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快速动了起来。
砰砰砰砰——!!
十几道刺耳的枪声几乎没有间隙地响起,其中有过半数都没有命中,而剩下的那些,本应打在麦尔萨身上的子弹却被他用匕首尽数弹开。
那非人的技巧让少年眉头紧皱,骂道。
“切!怪物!”
然后,他将手上空掉的手枪扔掉,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把新的,即便知道没有用处,也还是继续瞄准着麦尔萨。
“真是无法交流啊,不过这份果断也很值得赞赏。可惜,你唯一缺乏的就只有实力呢。”
麦尔萨假装可惜地说道。
然后,他举起被子弹击穿的右手。
少年以为他要反击,于是浑身一紧,死死盯着他的右手。
但是,麦尔萨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真的就只是举起右手,仿佛将那受伤流血的模样展示出来一般。
在少年疑惑的表情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只见那只手臂上的枪伤居然消失了,连修复的过程都没有,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受伤一般。
然后,少年感到自己的右手上,同样的部位传来一阵刺痛。
微弱的痛感在一瞬间爆发,在他的手上钻出了一个血洞,就好像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一样,冲击让他整个人像是飞出去一般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