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酒:“你看到了多少?”
桑衣简言意骇:“不多,只能确定是个境界不低的年轻公子。”
比幺幺自己阐述的多不了多少。
谢幺幺本人对此表面上依旧毫无波澜,说不上这个反应是不是在意料之中。
谢温酒沉|吟了一声,心头明白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轻柔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决定暂时放弃,又把话题引向本来的方向:“你说的那个东西呢?”
桑衣扫了一眼暖阁中记录时间的仪器,转过身子在墙上按了几下,不知道触动了哪个机关,手边出现一个空洞。桑衣低头在案上铺开一张陈腐的纸。
谢温酒惊愕:“……符文?”
说是符文,却也只是沾着一些影子。这张纸看起来至少被保存了数万年,被人一层层施上封印才能面前保存至今。上面绘满了一种奇怪的纹路,歪歪扭扭,有不少被侵蚀涂抹的痕迹。
桑衣轻轻道:“这是符文的前身。”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我年少时做的。与现在流传出去的那些差别还是挺大的。”
谢温酒沉默了一瞬:“……说来,这东西的确是与域外大多数功法不同。”
桑衣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手指流连过上面那些已经逐渐模糊掉的字迹,像是在抚摸一段缱绻的记忆:“我年少时居住的地方还算是安定,但边界处却是征伐不休,很多很多人丧命在那里。我的部落世代守护在那里,不允许那一边的人跨界一步。”
她的语调飘摇又悠长,让谢温酒瞳孔巨缩,莫名恐慌。现在的她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就像是要把某些东西和盘托出,然后就此了无牵挂了一般!
桑衣扶下他骤然捏紧她手腕的手,安抚般的轻笑了一下,“嗯,我在那边地位还是蛮高的,记事开始就是在不断修炼,直到我第一次独自带人上了战场。——别担心,放松点儿,我出生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没有了母亲,父亲大概也是因此对我格外宠爱。”
“后来那边不知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能力锐减。我趁机率兵打的他们溃败,逃回自己的那个世界,然后直接封了两界来往的通道,大概能几十万年的安稳。那时候边界千疮百孔,受伤的其实还是大多数能力低微的平民。我就想,能不能做一种所有人都能使用的功法?然后,我成功了。”她想起来当时所有人手上都亮起莹莹白芒时那铺天盖地的欢呼,闭起眼,还带着温情的笑意:“但是也因为这样,有人叛乱了。那是我打输得第一仗,撕开了月下周围一个小界的一道缝隙,逃进了月下。”
桑衣也许是对之前的生活讲的颇多,却对那场叛乱一言两语带过。谢温酒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少有的面无表情。
符文对天赋的要求极高且无常,原来是这个原因。它并不是无迹可寻,而是他们不知道,是哪种东西契合了它的力量。
“域外,也就是你口中的月下吧。所以,现在被吹的神乎其神的秘境,其实是当年你来这时撕开的一处通道。”
桑衣道:“对不起。”
谢温酒转头,不咸不淡:“什么?”
桑衣神色忏悔,语气低到几乎听不见:“我月下有一种功法,是在生灵死亡的那一瞬间聚合起他们的灵魂练就鎏金莲,所以在我来之前,旧部为补给亡灵——跨越多界,引起战乱,收割亡灵。”
有些人暴烈,发怒时大吼大叫;有人内敛,不声不响独自委屈;有人笑颜如故,有人冷言冷语。
谢温酒却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可触不可及的地方,理智又冷静,极度克制。这是常年对抗蛊毒养成的习惯,一个人吞咽。他有一簇簇棱角,被包裹在不拘礼法的那层软皮下,未伤到他人,先把自己刺了个鲜血淋漓。
域外之前有多少年了呢?
不知道,但想来几百万年总是有的。那场大动荡毁去了域外几乎全部的历史,只能看存活下来的人口述重新记载下那些经过记忆加工的“历史”。大乱到如今也不过十几万年,比起那几百万年不过沧海一粟,算得了什么呢?
可这十几万年却偏偏像是被人施下了加速的法咒,飞快的充盈舒展开来。
原来原因在这。
可她带来的不仅仅是另一种文明的火种,还有几乎毁了域外的那场,前所未有的大动荡。或者说,是她一手缔造了域外如今局面的大混乱。她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