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说要和你真的结契。”万离泷微笑的恰到好处，把端起的酒杯重新放下来，姿态端庄，“我说的，是一场合作。”
封重道：“我不觉得我有和你合作的必要。”
“我不好吗，聪明漂亮，地位和天赋也高，就这些被提名的公子公主来说，我绝对是佼佼者。”她眉眼漂亮的弯起，指尖轻轻敲打着桌边，冲着封重蓦然一笑，道：“最重要的是，我能告诉你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有些花瓣飘落过来，万离泷轻飘飘的伸手，似乎是想把它拂下去，临到边缘封重忽然紧紧攥住手中的杯子。万离泷动作一顿，目光转向封重。
各个势力突如其来的联姻细想下来，着实十分突兀。栖都再强，也不一定值得他们送上最强的后辈去换一个微茫而不确定的未来。
它虽位居中央，隔断了域外各势力间大部分联系，却并不是封锁——要让域外大大小小数万排的上名的强者完全与世隔绝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封重能感觉到，栖都在不断放松它对域外的控制力。
这件事，却加深了封重对一些疑虑的焦灼感。
封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目光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道：“你知道些什么——关于栖都的。”
万离泷笑：“公子想好同我合作了吗？”
封重轻轻道：“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万离泷轻轻一挑眉。
封重叹息道：“对我来说，你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合作对象——你掌握着我的欲求，我却并不清楚你的目的。”
太被动了。
封重微微皱眉，更无可奈何。万离泷托着下颌打量封重，姿态优雅，一节小臂从袖中露出，玉质的肌肤在光源的映衬下更透出朦胧的神光。
那节小臂在丝织物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封重注意到上面有一圈紫色的符文。
封重眼神微微一跳，顺着他的目光，万离泷把袖口向上稍稍一挽，大大方方展露给他看，封重看到，不只是小臂，她饰品琳琅的优美颈项上也浮现出这样的一圈咒文。
万离泷轻笑：“现在清楚了吗？”
这种符文他见过。
大杀生咒。
封重曾在桑衣身边看她画过这种咒术。大杀生咒也叫“大傀儡术”，是早已被禁止的禁咒。施咒人以紫符和血肉做媒介，日日夜夜不断加深控制，直到紫符刻入被施咒人的灵魂。到那时，被施咒人的一切都向他敞开，修炼的功法力量记忆甚至灵魂本身，都将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她是他的傀儡和未成型的容器，替伤替死。
只要那个人愿意，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去她的灵魂，轻易取了她的一切。
如果被施咒人反抗企图抹去这道咒印被发觉，施咒人同样可以弹指间割下她的头。
谁给她下了这种禁咒？
一域的继承人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偷天换日的傀儡。施咒者心性恶毒，若是将来万离泷继位，再被他夺舍，不难想象会引发怎样的血雨腥风。
万离泷冷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这些年积攒的一切给那个混蛋做了嫁衣。”
封重沉吟：“所以，你找我交换的条件，是让我求泣鬼尊主祛了这咒印？”
结契是假，去咒是真。若是说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袪掉这印，能想到的也只有泣鬼尊主。但堂堂尊主又怎么会理会一个寻常的小辈的请求？万离泷不敢赌。
但封重不一样。
万离泷目光湛湛。若是封重的结契人，即使封重不求，泣鬼尊主想来也不会坐视那人身上有这样一道随时索命的恶咒。
若真是如此，那这的确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封重还有疑虑，却并未表现出来，倒是笑了。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一缕力量弹出覆盖上她小臂的紫纹。
那紫文像是水波一样，轻轻一晃便消失了。似乎是确认奏效，封重在万离泷惊愕的目光中又弹出几缕指风，分别对应着她的右臂和双足。
紫纹并未完全解除，万离泷却也能感觉得到它的变化。颜色变得浅薄，并且似乎微微从肌肤上浮出，一指之力，削弱了它与施咒人的联系。
逆转。
这是封重不久之前领悟的时间之力的一部分，将万离泷和施咒人的时间倒溯回一部分，万离泷所受的咒术减轻但施咒人不会察觉。
这对万离泷太重要了。咒印浅一分，就意味着她被夺舍的可能晚一刻到来，这是有关生命的赛跑。
万离泷安静无声，呆呆地看着他。封重笑吟吟的一偏头：“作为合作伙伴，我们可以先交换一部分对方想要的。”
“数万年前，域外有过一场最混乱的大战，没有人记得它是怎么开始的，却惨烈的让人难以描述……”
种族混战，相互残杀。强者陨落，传承断裂。
数百万年的文明毁于一旦。
“那时候的风是咸腥的，天是暗沉沉的，一望无际都是尸骨与碎肉，所有人都是疯子。”
杀戮，杀戮。
没人记得原因，都仿佛遭了魔一般，只记得上前斩尽一切活着的东西。
“但……也有人还醒着。”
在那段腥风血雨的长河中，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开始了进一步的绞杀。
“当时的辉煌后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能者如星子的璀璨时代。”
数千位君王在以百计数的尊王带领下反扑入侵者，麾下五阶不可计数。
但他们依然失败了。
甚至与那段历史被人纂改，变为强者之间的相争，波及到了无辜的民众。
长达数万年的混乱里，礼乐崩坏，愤怒的如同岸边的潮汐，人们不断反抗却此起彼伏的消逝，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前有外敌无法抵挡，后有民众不断消磨。众位大能却百口莫辩，终于他们之中也有人爆发了。
众王星陨。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域外近七成的人死与乱战。直到……灵族的出现。”
他们的出现是悄无声息的，诞生在域外各处，虽强大但也微弱，甚至因为灵力的精纯一度沦为被吞噬的活元素。但凤娑和桑衣，却整合了这份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