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得清花石纲这码子事,还得从北宋经营江山社稷的根源上说起。
话说北宋江山的得来,全不像以前诸朝江山的得来,靠得是舍生忘死,驰骋疆场,浴血搏杀,决胜千里;北宋江山的得来,走的是捷径,完全是从后周柴家孤儿寡母手中讹来的,凭借的是当时担任殿前都点检赵匡胤手握重兵,拥兵自重。
说甚的黄桥兵变,黄袍加身,其实,都是提前编排好的,非是太祖皇帝不愿,手下将领贪图富贵,硬逼迫他做了个皇帝,搞得好像他还不情不愿似的。
就太祖皇帝赵匡胤而言,轻而易举,江山到手,如此好的事情,恐怕睡着了都能给笑醒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情不愿、被强行黄袍加身的说法。
读者诸君请想,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多巧合?
第一个巧合,周世宗去世,他七岁的幼子柴宗训即位,这个时候,忽然有谎报说辽朝和北汉兵联合北下,来攻打后周?当时,赵匡胤正担任着后周殿前都点检,统领着精锐的禁军,抵抗辽朝和北汉联军入侵的重任,自然要落到他的肩上;所以,他帅兵出征了。那么,是谁谎报的军情?为什么要谎报军情?很显然,是自己谎报的嘛!为的就是要夺那后周孤儿寡母的江山嘛!
第二个巧合,赵匡胤带兵来到京城城北二十里的陈桥驿,其弟赵匡义、归德军掌书记赵普和军中诸将忽然就把皇帝的龙袍披到了他的身上,硬要他当皇帝。那么,龙袍从何而来?显然是提前准备下的嘛!
第三个巧合,为何是城北二十里地的陈桥驿,而不是千里之外的战场?很显然,战场太远,情况复杂多变,不能保证顺利返京登基嘛!所以,就只能在城北二十里地的陈桥驿了。
有了这么多的巧合,就不叫巧合了,只能说是人为安排的巧合。
由此可见,所有的巧合,皆都来自于必然;赵匡胤黄桥兵变,黄袍加身,并非突发,毫无准备,而是周密规划的。
轻而易举便当了皇帝的赵匡胤,心里总是惶恐不定,毕竟这皇位来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嘛。
因为这块心病,那太祖皇帝闲来无事,假意和赵普闲谈,说:“赵爱卿,自唐末以来,帝王换了八个姓,战斗不止,不知原因何在?我要使国家长久,有什么办法吗?请爱卿明白告朕。”
对太祖的心思,赵普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故此答道:“陛下,之所以会如此,不是别的原因,只是由于方镇权太重,君弱臣强而已。现在要治国,也没别的奇巧,只有夺他们的权,控制他们的钱谷,收他们的精兵……”
太祖皇帝闻听到此,忙打断赵普的话,说:“你不用说了,朕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太祖皇帝能不明白?太祖皇帝心里太明白了,他就是权太重,拥兵自重的嘛!他之所以要问赵普,无非是要把剥夺大将军权的责任推给赵普而已。
想想那南唐后主李煜,年年向太祖上表,自动消去南唐国号,称做江南国主;每逢太祖匡胤出师征伐,都筹钱筹物,资助太祖匡胤,极尽孝顺之心,企图以对太祖的恭顺来维持他在江南的统治,那太祖不是照样把他给灭了?
这件事发生在公元947年9月,太祖匡胤派曹彬、潘美带十万大军征剿南唐李煜。
南唐李煜,乃是个风流才子,整日里不务国事,专好琴棋书画,填词作曲。
忽一日,见大宋军马,兵临城下,将至壕边,李煜大为惊恐,急派徐铉入京面见太祖皇帝。
徐铉入京,面见太祖皇帝,匍匐于地,告知曰:“吾皇派臣来觐见太祖皇帝,吾皇曰,他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没犯什么罪,也无任何不恭,何故要征剿他?吾皇委俺求告于太祖皇帝,能否罢兵言和,留我皇得以偏安一偶之地?”
太祖匡胤闻言大怒,痛责徐铉道:“你说得什么混账话?不须多讲他江南有什么罪!只是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匍匐在地的徐铉吓得颤抖不止,忙求告道:“太祖息怒,实是这样一番道理,称只是代为禀告。”
太祖道:“这个朕自然是知道,不关你事,你且起来,先压压惊,然后速返南国,告诉你家皇帝,速降大国,免遭屠戳。”
徐铉爬起身来,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回去给李煜通报使宋情况。
可怜那李煜: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情势比人强,面对大宋威武豪壮的十万军马,为免老百姓再遭战争涂炭,李煜毫无办法,只好奉表投降,被俘至汴京,做违命侯去了。
因为太祖皇帝赵匡胤就是凭借军权夺得后周柴家江山的,他自然也怕军人武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也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地,再来个别颜色桥的兵变,岂不是坏菜了?!所以,无需赵普提醒,太祖匡胤也知道该如何做。
话说有一天,太祖匡胤摆下了豪宴,请来了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一众大将,敞开怀,大鱼大肉的,就是个胡吃乱喝。
席间,太祖匡胤趁醉说道:“各位爱卿,不是靠你们的力量,我不会有今天;但我今日要说个实话,其实做天子也很难,远不如做个节度使快乐。你们看,我这个天子做得多难肠,自从登了那个龙位,就没睡过一夜安稳觉。”
石守信等一众大将,原本就没有拥兵自重的异心,在听了太祖皇帝的话后,直道是太祖喝高了,说话有嘴无心,便笑道:“陛下怎么说这个话?!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谁有异心,陛下一声令下,我等驰骋疆场,立马去征讨他。”
太祖闻言,睥睨着一众大将道:“众爱卿,你们固然是没有异心,但你们敢保证你们的部下都没有异心?将来,若是大家都要奔个前程,一旦你们部下也把黄袍加在你们身上,你们想不干,行吗?!我当初不就是被你们逼着穿上龙袍的?!”
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大将听了太祖这番话,才知道今天的这场豪宴不是场好宴,乃是场鸿门宴,弄不好要掉脑袋呢!
赴宴的众大臣感到大祸临头,顿时吓得汗水淋漓,屁滚尿流的,均离了坐席,趴在地上,磕头不止,求告道:“陛下,我等皆武夫粗人,没想到这一点,请陛下指个出路。”
太祖见此计奏效,诚恳地说道:“众爱卿,快快起来,听我细言。”
那般人哪里敢起身就坐?只是跪趴在地上,磕头不止,等候着太祖皇帝给指个明路。
太祖道:“众爱卿,我和你们是啥关系?生死之交啊!我替你们着想,不如把兵权交出来,到地方上做个闲官,买点田产房屋,给子孙留点家业,快快活活度个晚年,不强过领兵打仗惬意?我再与你们结成儿女亲家,一起大富大贵,彼此又无猜疑,不是更好了吗?!”
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大将磕头不已,涕泪俱下地说道:“陛下您想得真是太周到了,这也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我们不敢高攀陛下,既是陛下如此说了,我们感恩不尽。”
当夜,酒席一散,众大臣各自鼠窜回家。
第二天上朝,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一班大将,齐刷刷地递上了奏折,说:“启奏陛下,目今天下靖康,万民乐业,我等年老痴呆,体弱病多,恐负国家大事,特请求告老还乡,万望陛下恩准。”
太祖假意惋惜地说道:“众爱卿,你等皆国家老臣,劳苦功高,朕正待要依赖你们,怎地齐刷刷交辞呈了?然而,朕心虽是有不舍,但安享天伦之乐,过儿孙绕膝的日子,也是人之向往,朕怎好拂了众卿美意?!看来,朕虽有不舍,但众爱卿执意如此,朕也只好准了众爱卿之奏。众爱卿之奏,朕准了。”
太祖匡胤当即准了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一班大将的奏折,还各自赏了石守信、王审琦、郭令铎、赵彦徽等大将大笔的银子,派往外地做节度使去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顾虑,且吸取了唐天宝以来,京师空虚,边镇兵强马壮,长期封建割据的教训,太祖匡胤对兵制进行了改革,采取了禁厢军制度。
具体做法是将全国的兵力分为禁厢乡藩四军,禁军拱卫京师,厢军镇守诸州,乡军在乡防卫,藩军保卫边塞。精锐禁军主要集中于京师,由朝廷直接统领控制;将禁军中老弱病残及不堪者,淘汰出去,组成担负诸洲镇守的厢军;召集乡民组建乡军,充作一些杂役;另配军士派驻边塞作为防卫。
在军队训练上,侧重加强禁军,下令各州挑选精壮兵士,升为禁军;又将禁军中略弱者,退至厢军。
在统领军队上,则实行轮流制,三年一轮换,将领家属妻子皆留在京师,且地方州官不得干预军队事务。
在禁厢乡藩军的职责上,禁军负责战事,而厢军一般不再训练,主要服一些杂役。
针对这种兵制,后来的宰相司马光曾评论说:“各地方镇都自知兵力不是京师对手,谁也不敢再有异心。”
自然了,太祖匡胤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可惜,一方面好了,另一方面就不好了,有宋一朝,兵乱倒是没了,但对外作战,输多胜少,与当时世界上最为富庶国家的地位不相匹配。
在禁军拱卫京师的同时,太祖刻意树立文人立国的国策,曾在太庙里刻下祖训: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经过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诸皇帝100多年的经营,宋朝形成了重文轻武的习俗,状元登科的荣耀远胜于边关大将打了胜仗收复失地凯旋归来的荣耀,军人在社会上的重要地位,彻底丧失了,以至于后来有了“北宋没良将,南宋缺良相”的说法。
到了徽宗皇帝的时候,因为工商业的发展,社会财富空前增加,繁荣景象举世无双,声色犬马,歌舞升平成了主潮流,士大夫文人成了名流,军人武将倒成了不入流的职业,因此有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谚语。
主要原因,除了北宋建政以来的国策外,就归功于徽宗皇帝风流成性,多才多艺了。
那宋徽宗信好道教,热衷于仙境迷宫,擅长于琴棋书画,深坠于声色犬马,穷工极胜,人定胜天,整起楼堂馆所来,人巧几夺天工,尘境不殊仙阙。
也难怪!这徽宗皇帝原是神宗天子第十一子,哲宗皇帝御弟,本是龙子龙孙,却养成了浮浪子弟的习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更不必说,但凡做皇帝的正经事一件不会外,其余不务正业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
可怜那哲宗皇帝在位没几年,呜呼哀哉便殁了,因为向太后的偏爱,这个轻佻、不可以君天下的赵佶愣是君天下了。
其实,最初的时候,这道君皇帝也是有一番壮志和作为的,只是因为宠信了蔡京这个奸臣佞贼,才把个天资聪慧的徽宗皇帝给引到了歧途上,由此而葬送了大宋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