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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谈判

下午两点,肯尼迪国际机场。

透过飞机上的舷窗,靓丽的纽约大都会在身后渐渐模糊了起来。一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个美丽的城市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他们突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的千之翼,一上飞机就蒙上眼罩呼呼大睡。

老黑还一副不死心地样子问着蒙芊:“你说,除了晕过去之外,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隐藏我们的意识?大白天的,就算闭上眼睛也不是说睡就睡得着的啊?半途中被噩梦惊醒的话不就暴露目标了吗?那样更危险。”

“有啊,你捏住鼻子不呼吸,三分钟后,脑电波一定停止活动!”

说完,蒙芊不再理会老黑,跟空姐要了一杯柠檬水,拿起杂志翻看着美丽的异国风情图片。

随着飞行高度下降,一望无际的大海开始若隐若现出现在视线中。飞机降落时的猛烈颠簸,将千之翼的美梦打断了。

下午五点,迈阿密国际机场。

迎着扑面而来的湿润海风,三人风尘仆仆地从机场走了出来。

很快,搭载着三人的出租车开上了以迈阿密为起点的跨海公路,直奔佛罗里达州最南端的岛城——基韦斯特。

“为了让你们有机会欣赏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我特意让大家先到迈阿密而不是直飞基韦斯特。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体会体会异国风情吧,我睡了。”

一沾上椅子,千之翼就抓紧时机补觉。因为他明白,接下来一定会有接踵而至的棘手的突发事件,他需要用更加清醒的头脑,更顽强的意志去面对。

蒙芊顿时对千之翼的贴心暗暗佩服。他总是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然后做出恰到好处的决断。

沿途用桥梁连接起来的一长列沿海岛屿、不时从岛屿间贴着水面高速开过的游艇、以及游艇开过以后,溅起的如彗星划过天空般的海浪,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不到一个半小时,他们顺利抵达基韦斯特。

游人如织的杜瓦尔大街正处在一年当中的旅游旺季。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熙熙攘攘地涌进这个如天堂般的岛国享受着热带雨林风光,尽情呼吸着西大西洋吹来的海风。

五光十色的美景似乎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匆匆穿过热闹的街道,三人在一家名为Adons的旅游公司门前停住了脚步。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电脑前正低着头敲击键盘的一位金发女郎抬头打了一声招呼,拿出当地景点的旅游宣传册,热情地用英文介绍了起来。

千之翼扫了一眼店里的服务项目,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对方是否有直升机租赁业务,并且重点说明了是包机。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千之翼咨询着出行的价格。

“我们的收费标准是根据路程的距离来定的。一般来讲,如果目的地是附近的旅游观光点,你们三个人包机来回最多不会超过500美元。附赠三份安全意外保险。”

见有生意上门,名字叫Amanda(阿曼达)的姑娘扭着被牛仔裤包裹得浑圆紧俏的臀部,端着三杯水走了多来。

注意到老黑看美女的眼神有点儿不对,蒙芊抬起脚用力剁了一下他的脚背,老黑觉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说道:“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了?”

蒙芊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啊,我见你渴的直咽口水。这不,水来了,喝吧。”

千之翼拿出一张纸递给阿曼达,他已经提前将百慕大三角洲的经纬度写在了上面。

“这是我们计划去的目的地,明天上午出发。”

盯着看了几秒,阿曼达收起了笑容,脸色微微一变,将纸条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就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千之翼,好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东方面孔的男人不太正常似的。

“这个地方不去!除了这里,你们可以选择其他任何地方。”阿曼达的声音异常坚决。

“为什么不去?我们只想去百慕大,其他任何地方我们都不去。”千之翼隐约知道阿曼达心里的想法,但他不死心,话里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阿曼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坐垫顿时陷进去一大片。

“你是明知故问吧?不,不,不。”对方摇晃着手指连说了三个NO,这下连老黑都看明白了。

千之翼伸出一个手指,笔直的竖在她面前:“1千美元!”

“No!”

阿曼达像一块顽石,似乎只懂得说这一个单词。

“两千!”千之翼伸出了两根手指。

出乎意料,他们得到的反应还是一片沉默。阿曼达甚至已经回到了电脑前,继续着之前未完成的工作,那样子似乎就是在暗示三人,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千之翼转过头:“给两千美元她都不去,怎么办?”

老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相当于一万多的人民币呢,这天底下还真有嫌钱多了烫手的人啊?”

“管家,我们的家底还有多少?”千之翼一本正经地看着蒙芊。

“八千不到,美元。”蒙芊凑在千之翼耳边小声的说道,一边用贼溜溜的眼神瞥了一眼阿曼达,一副像是怕被听到的表情。

紧接着蒙芊就听到千之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柜台里的阿曼达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四千!!四千美元!!”

千之翼的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连老黑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心里的算盘一敲,想到将近三万元钞票即将付诸东流,心疼的用手直锤自己的胸口,颤颤巍巍地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那样子似乎摆在眼前的就算是一杯烈酒,也必须干了来压抑他心里的痛楚。

“什么四千美元?”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声音从里屋走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将近一米九的粗壮身材,几乎将过道都占满了。

阿曼达见到男子,迅速站起来走了过去,凑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听罢,男子迈着粗壮的双腿,走到三人面前。

看着像一堵墙似的竖在面前的男人,千之翼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倏地站了起来,似乎只有拿出这种针锋相对的架势,才能够不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男子捋了捋齐肩的金发,似乎在犹豫。片刻之后,他扬起一只大手,五根手指头一下子伸到了千之翼眼前。

男子的这个动作让千之翼猛地想起了孙悟空大闹天宫动画片里,如来佛用大手将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情景,脸上肌肉一阵颤动。

“你要去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区域之一。你知道的,那里非常危险,我们这里从来就没人敢去,除非是疯了。”

“这样吧,我就疯一回。五千!五千美元我带你闯一回!”

男子气定神闲,吃定千之翼的样子。

“Done!!(成交!)”仅仅停顿了两秒钟,像是小时候爷爷在砧板上敲击铁块发出的声音,千之翼重重的甩出了一个字。

话音一落,蒙芊就听到啪的一声,两个男人厚厚的手掌击了一下,接着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再一眨眼,她发现千之翼已经被一双粗壮的手臂搂在了怀里,一屋子都回荡着那个男子的笑声。

那一刻,老黑担心的是千之翼的细腰,男子再不松手,恐怕要被勒断了。

两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那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以后,心里悬着的石头被放下以后的彻底放松。

见金发男子满脸兴奋,千之翼趁热打铁,提出为了公平起见,租赁费需要分两次付,出发前付一半,另外一半回来之后再给。

见男子露出为难的表情,千之翼迅速将一顶高帽甩了过去:“为了中美友谊,就这么决定了!”

“哈哈,为了中美友谊,OK!”

似乎是为了达到与千之翼同样的思想高度,金发男子飞快的拿出一份全英文的合同递给千之翼。

千之翼仔细看了一遍以后,拿起笔签下了他的大名。

然后他们就是一顿让老黑感到天昏地暗的对话,虽然一个单词也没听懂,但能感觉到两个男人如同签下几亿美元的超级合同之后,脸上露出的巨大的成就感。

“你看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我觉得就差一群记者了,最好再来几部电视台的摄像机。那这两个男人就达到巅峰了。”老黑附在蒙芊耳边悄悄说道。

“嗯,我估计这会儿他们快疯癫了。”蒙芊捂着嘴。

很快,千之翼挥着手说再见,领着两人出了门口。

“奶奶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足足三万五千大洋进了他们口袋,接下来我们要靠方便面度日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出发前先付一半就行,剩下的另一半啊,鬼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

“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蒙芊翻起了白眼。

“开玩笑的,我们中国人最讲诚信了。走,我们去找个地方落脚,简单收拾一下。晚上他们兄妹两人请我们品尝当地美食,我们穿花哨一些。对了,哥哥叫Steven Adams(史蒂文亚当斯)。”

“他们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开心之余,蒙芊满脸的不理解。

“那个亚当斯说他的大屁股妹妹看上我了,晚上一起吃个相亲酒,顺便带上你们两个电灯泡。”

“我在想啊,如果做了他的妹夫,这几万块也算是归宗认祖,又回到了自己的口袋。哎,不幸中的万幸啊。”

说完,千之翼背起双肩包迈开大步钻进了人群。

“自恋狂!!”身后传来蒙芊的一声嘲讽。

老黑哈哈大笑,提起行李跟了过去。

等到走出去老远,千之翼才回头喊道:“我跟他说给现金,这样他们就可以合理避税,省下不少钱。请我们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嘛?”

“我就说嘛。”

蒙芊哼了一声,露出灿烂的笑容,拽着千之翼的衣服紧紧跟在身后。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三人不约而同地在一家旅馆面前止住了脚步。

旅馆不大,是一座三层楼的白色建筑。

从房间的露台上,可以远远眺望泛着清澈浪花的大海。靠海一侧不大的院子里,居然有一个迷你的无边际泳池。碧蓝的池水缓缓流动,旁人有一种恨不得马上跳下去的冲动。

泳池四周雨伞般撑开叶子的棕榈树,以及树下摆放着的白色沙滩椅,已经让走在前面的蒙芊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千之翼明白,这个时候八头牛都休想把她拉走了。

于是,三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老规矩,一个单人间,加一个双人间。

”二十分钟内梳妆打扮完毕,可以穿随意些。”安排好房间,千之翼不忘嘱咐着他们。

其实他说的二十分钟,是给蒙芊预备的,他跟老黑两个大男人,估计五分钟都用不了。

蒙芊刚进入客房,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打开一看,千之翼递过来一双晶莹透亮的人字拖鞋。

“刚才在路上买的,等会穿这个。”

二十分钟后,三人已经穿着清一色的人字拖站在大街上。

蒙芊是齐臀牛仔裤搭配短袖T恤,显得英姿飒爽。两个男人则如同孪生兄弟般,穿着同款不同花色的沙滩裤。千之翼上身搭配休闲花衬衫,风流倜傥的气质流露无遗。老黑则是搭配了一件军绿色圆领,这倒是跟他的保守风格相当匹配。

基韦斯特大街上已经开始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了。

白天看到的都是亮丽的风景,但此刻这个美丽的岛屿完全换了另一幅面孔示人。沙滩裤、人字拖、吊带衫、墨镜、纹身,种种异国风情顿时让整条大街充满了骚动的感觉。

八点钟不到,三人到了约定的餐厅,已经等候多时的兄妹两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坐下。

随着一扎扎冰凉的啤酒和稀奇古怪的海鲜端上来,千之翼仿佛觉得整个身体都融进了基韦斯特美丽的夜色中。

他点起一根雪茄,将自己包裹在浓浓的烟雾中。虽然无法预料一天后的百慕大之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今夜的美好就此开始。

几杯啤酒下肚,千之翼跟亚当斯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他明白这个时候该是将行程细节落实的时候了。

“亚当斯,上飞机前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没问题,说吧。”

亚当斯双手一摊,露出了标志性的美国男人的派头。

“出发前,我们三个人都会吃上足量的安眠药,等到达目的地3000米的上空,再把我们叫醒。”

“哈哈哈,看来你们是没坐过直升机,怕晕机?放心吧,当年在阿富汗,我可是开阿帕奇的好手。每逢有重要的执行任务,都是由我来负责带队的。坐我的直升机,比躺在家里还稳当呢。”

原来亚当斯还是一位退伍军人,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敢揽下这个一般人不敢接的生意。

“是的是的,怕晕机。”

千之翼打着哈哈。他知道透露的越少,对整个计划带来的风险就越小。

“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在中午十二点整准时到达目的地,然后我们会马上进行速降。”

“什么?你们疯了吗?”

亚当斯夸张的手势,高八度的嗓音,顿时引来四周游客的侧目。

“你没听错,十二点整。而且,即使我们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你也必须将我们三个人推下去。”

千之翼的这句话顿时让亚当斯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怂着肩膀,夸张地皱起了眉头:“Eddie,你在开玩笑吗?”

千之翼拉着亚当斯坐了下来,侧过身将嘴巴凑在他耳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门。

“其实,我们是特工,在执行一项中美合作的秘密任务。”

看到亚当斯吃惊的表情,他继续编造着他的谎言。

“我们身上带着隐形降落伞,当降落至离海平面500米高度的时候,它会自动开启的,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尽管放心吧。”

在千之翼和亚当斯窃窃私语的时候,老黑他们虽然语言无法沟通,但在如此美丽的盛夏之夜,有啤酒就等于有了一切。在一阵连比带划中,三人觥筹交错,相聚甚欢。老黑甚至一反常态,罕见的将剥好的蟹肉毕恭毕敬地放到阿曼达的餐盘中,尽显好男人的绅士作风。引得蒙芊在桌子下一顿猛跺脚,不停朝老黑嘟囔着——见色忘友!

“嘿嘿,这不是为了国际友谊嘛。”老黑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

而千之翼与亚当斯这边,也许是曾经的从军经历造就了胆量过人,也许是千之翼假冒的特工身份和编造的任务让亚当斯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份激情,又或者是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总之,最终亚当斯默许了千之翼提出的所有要求。

见敲定了所有的细节,千之翼顿时卸下了心里的顾虑,频频举杯。

当然,他更加清楚,后天的百慕大之行充满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3000米的高空一跃无疑意味着九死一生。

那他们今晚的欢聚,就有可能是一生中的最后一次狂欢了!

凌晨一点半,基韦斯特依然人来人往,俨然是一座不夜城。

三三两两走动的人群几乎都带着醉意。大街上既有歪歪扭扭搂抱在一起大呼小叫的,也有旁若无人引吭高歌的。所有人都沉醉于这个迷人的小岛带来的天堂般的感觉,漂浮的脚步更似在天空漫步。

五人都感觉有点微醺,相互挥着手告别。

阿曼达热情地环抱着千之翼,用西方特有的告别方式,性感的嘴唇像小鸟啄食般在他脸上亲的啪啪直响。

看到蒙芊似乎要杀人的眼神,老黑调侃道:“咦,蒙芊你眼睛怎么着火了?”

遵循军人“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一贯作风,老黑的肚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右勾拳。

待亚当斯俩人走远,三人趿拉着新买的拖鞋,勾肩搭背,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朝旅馆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去。

“停!”

没走两步,千之翼和老黑听到一道命令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见蒙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插着腰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我喝多了,走不动,谁来背我?”

“就我这老腰,算了吧。被外国姑娘亲过的人估计力气会大一些。”老黑哼了一声,头也不回。

千之翼苦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就低下了身子,任凭蒙芊像跨栏似的跳了上来。

于是,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多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一个中年男子吃力的背着一个姑娘,旁边跟着一个装腔作势扛着金箍棒的男人,嘴里哼唱着“猪八戒背媳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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