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一年四季充足的降水量，让这座郊区的丛山峻岭早早就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阵凉风拂过，水雾瞬间被吹散，再看到时，已经化为无数滴小小的水珠，攀附在松树叶上。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雾气弥漫着从满是落叶的地面冉冉升起，与微风纠缠着钻进了夜幕中。
山间的水库一如既往地幽静，白天看过去的深绿已经被夜色浸染得一片黝黑。四周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似乎连岸边的青蛙都躲起来了。
岸边一个孤单的背影正抱膝盘坐，在雾气中飘忽不定。
忽明忽暗的亮点在他身边闪烁了起来，偶尔会停下来那么几秒钟，但随着一股小小的火苗窜起、熄灭，亮点又再次闪烁着，穿透了夜空。
带着寒气的山风吹过，卷起了他的衣角。他骷髅着身体，似乎刺骨的寒冷也无法让他再清醒一些。
“你已经回来足足一个月了。”一股沧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过了半晌，影子终于直起身子。
“那又怎么样？”
“你就想这么一直呆下去？”
“我觉得挺好。”
声音依然带着冷漠，或者是淡然。
“大家都很需要你！”
“大家是谁？”
“你的朋友，还有。。。”
“还有谁？”
“人类！”
火苗窜起，熄灭，亮点闪起。
“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一股浓烟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散落在风里。
“我母亲更加需要我！”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她已经去世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众多空间里另一个虚幻的影像而已。”
声音试图让他面对现实。
“虚幻的影像？呵呵。”
“也许在其他空间，我已经死了呢？天知道？活着和死去，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又是虚幻的？其实无伤大雅，重要的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勿忘心安吧。”
“中国人有句谚语——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说不是吗？”
影子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用力地甩了出去。咚地一声，湖面溅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世间所有的状态其实都是相对的。对于溅起的水花来说，我就是真实的，这个空间就是真实的，我的母亲也是真实的！”
“我认为是真实的，她认为我是真实的，那么这里就是真实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情。这不就像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觉得我爱你，你也觉得你爱我，那么我们就是相爱的。至于别人怎么评价，由他去吧。”
双方都沉默了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你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吗？”
对于影子的连续回应，对方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他决定换一个话题。
“什么意思？”
“当初就凭你们三个普通的人类，置身于航班上两种宇宙力量的较量之下，你们能如此轻松地逃过一劫，安然无恙；甚至在一万米的海底，一顿重的水压下，你们也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难道你认为死神开小差了？还是觉得你们真的具有超能力？又或者以为你们是天生的救世主？？”
“我想都没想过，也不想知道，都过去了。”
他刀削般的脸庞在香烟的亮光中忽的闪过。
“实际上，你不属于这个空间。”
“这个我懂，在阿坝镇、航班上、亚特兰蒂斯，我被传送过三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影子懒洋洋的语调听起来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也许它不算是一个故事。”
香烟依然忽明忽暗地亮起，影子沉默着，似乎是默许了。
“从后门那里你应该知道了，对于曾经创造你们、创造这些空间的神秘力量——圣殿者来说，生存已经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了。因为进化到后来，他们已经摆脱了肉身，而转变为意识的存在。生命的延续也不再需要水源和食物，空间的无限能量就足以让圣殿者无忧无虑。”
“早在一亿年前，在掌握了永生的秘密之后，他们也就几乎不再繁衍下一代了。”
“永生？据我了解，所有的物质都是有衰变趋势的，意识也应该是实体中各种机能有效结合以后才产生的。没有肉身，意识是怎么产生，怎么具有生命力的？”
影子插了一句话。
“这个过程很复杂，但是也异常简单。”
“要理解永生这个概念，首先我们必须先弄明白生与死是怎么来的。”
“有生就有死，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吗？”影子有些迷惑。
“那只是人类的认知。如果我们将时间轴拨回两亿年前，那是地球诞生并且开始出现生物的时刻，你就会发现。。”
“你记错了吧？地球不是两亿年前诞生的。据人类考古发现，地球是诞生于150亿年前的宇宙大爆炸，之后经历了104亿年，才开始有生物在地球上出现。”
影子将声音打断，再一次试图纠正他的说法。
“所谓的150亿年，所谓的宇宙大爆炸，所谓的出现生物，你觉得这所有的概念是哪里来的？”
“对进程进行科学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不是吗？”
“不，是圣殿者赋予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概念都是人为植入，都是虚幻的？”
“对。其实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好吧，你继续说。”影子叹了一口气，他显得有些无助。
“通过与后门之间的交流，你之前应该就了解了圣殿者创造这个空间的目的。”
“嗯，他们是在做试验，至于试验的目的，我和后门都不清楚。”
火光一亮，影子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通过这个空间试验，他们试图掌握永生的秘密！”
“其实，地球上出现生物伊始，所有的生物思想里仅仅被植入了生的概念，那时候是没有死亡一说的。理论上来说，那时的生物可以永远地存活下去。”
“偶尔因为物理伤害导致的生物衰竭和死亡，也仅仅是个别案例，并没有影响到永生的大趋势。”
“但是后来圣殿者发现，当生物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特别是从中脱颖而出的人类，居然受到了个别事件的影响，逐渐认为死亡是生物的必经之路。这之后，人类才开始进入了衰老，机能退化，继而死亡的人生历程。”
“人类的思想进化了，但是身体机能却退化了，两极分化的结果就是，人类最终未能到达永生的高度，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时间！”
“从地球诞生之初，直至现在，其实是没有时间的。”
影子熄灭了香烟，显得更加迷惑了：“以前有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不知道，但现在是有的啊？”
“呵呵。其实时间这个概念跟死亡的概念一样，都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你想象过没有，如果这个空间没有时间意味着什么？”
“我不懂。”
“如果没有时间，意味着我们可以永远活在当下。我们不会有昨天、今天、明天，意味着人类不会有年龄一说，你们也就会永远停留在某一个时刻，这就是永生的其中一个表象。”
“正是因为人类潜意识里认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己一天天长大，岁月一年一年增长，开始不断暗示自己——老了。结果就是身体机能开始逐渐衰退，进入死亡的诅咒中无法自拔。”
“死亡——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将自己困在里面无法逃离了。”
“其实人类如果再聪明一些，从大自然的个别生物个例中，还是能够找到永生的蛛丝马迹的。”
“深海里有一种叫做灯塔水母的生物，在性成熟后会重新回到水螅型状态，并且会无限重复，实际上它们就存在于永生的状态中。”
“为什么灯塔水母会永生？并不是它们的身体机能有多么发达，仅仅是因为它们没有受到人类思想变化的影响罢了。它们的潜意识里面根本就没有死亡与时间的概念。”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永生很复杂，也很简单。当然，这不是我悟出的结论，它是圣殿者通过这个空间的试验最终发现的一个成果。”
“怪不得圣殿者想将空间删除，原来这个试验已经达到了目的，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的意思是，意识决定了一切？”
“对！圣殿者是这么认为的。”
“圣殿者打开永生之门的秘诀就是——意识！他们发现，如果不进行干涉，生物的意识会受到环境、气候、温度等因素的影响而改变时，他们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达到永生，就必须将生物的思想永远的固定在既没有死亡概念，也没有时间概念的框架中。”
“于是，永生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他们通过对所有的圣殿者进行永久性催眠的方式，最终实现了永生！”
“真是不可思议。”影子不禁对圣殿者的智慧感到啧啧称奇。
“但是，我认为他们这种永生的方式还是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影子接着说道。
影子说的这句话顿时让对方愣了一下，脑海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影子的下一句话。
“既然是永久且持续的催眠，那么就必须有一个装置来操控这种状态，既然是机械装置，就会有可能出现故障，万一装置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故障时，结果是很恐怖的。”
似乎是击中了对方心里的命门，那个声音一直沉默着。
“如果装置出现故障，使得圣殿者集体性恢复原始意识的话，他们整个种群将在顷刻间会消亡殆尽！！”
一阵凉风袭来，让影子整个身体卷缩成了一团。他搓着双手，波澜不惊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发现整个山间都安静了下来，连树叶的沙沙声都听不见了。
“你还在吗？”影子连续问了两声。
“在。”
良久，声音才缓缓传来，但似乎带着无尽的疲倦。
“我的猜测你认为有道理吗？”
“岂止是有道理，它正是圣殿者目前唯一的忧虑，没有之一！”
“误打误撞，呵呵。”影子说道。
“你让我觉得可怕！”声音里透露着一丝赞许地味道。
“言归正传，我继续之前的话题。”
“嗯。”
“人类空间出现变异之前，为了能够及时同步掌握空间的所有进化信息，圣殿者制造了大量具有他们种族特性的生物，悄无声息的安放在空间里。”
“这些生物种类繁多，大部分是拥有与人类一样的血肉之躯和思想的再生人，少部分则以各不相同的形态被安插在被你们称之为底层食物链的生物之中，甚至有一些，是以植物的形态潜入的。”
“总之，地球上所有的生物群落里，都有圣殿者的影子存在。”
“空间的变异现象，正是由植入在这些生物身上的自动装置同步传输了信息，让他们得知的。随后，在发现无法制止这个空间变异的时候，圣殿的决策层下达了永久删除这个程序的决定，并由18位最高掌权者的其中两位负责指挥此次行动。”
影子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他似乎猜到了接下来的对话内容。
“而你，正是这些生物的其中之一！”
亮光突然熄灭，似乎是将烟头踩在了脚底。
“呵呵，有意思！”影子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愤怒。
“你意识里能够回忆起的最早的记忆，是不是停留在5岁那一年？”
没等影子有所反应，对方继续说道：“因为5岁之前，你根本就不存在！！”
火苗燃起，但剧烈抖动着的双手始终没能将香烟点燃。
“根据圣殿最机密的储存信息显示，你最早的记忆，是在一个夜晚你母亲把你背在身后匆匆往家里赶的场景。如果你仔细回忆，你应该还能感受到你母亲后背传来的体温，瘦弱的身体，还有紧紧搂住你的双手。”
黑暗中，谁也没看到影子攥紧的双拳，以及近乎痉挛的脸部。
“你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兄弟姐妹都不曾对你的突然出现产生过任何的怀疑，因为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前，他们脑海里所有的信息都已经被重置过，而你，则完美无缺地出现在重置的信息里了。”
“你以为你的血液，真的是像人类那样，是带着温度，颜色鲜红的吗？不！你是圣殿制造的生物，理所当然的，你的血液依然保留着圣殿者最原始的基因。你身上每一根血管里流淌着的，是蓝色的液体。”
“当初在阿坝镇发生地震，你被压在水泥块下面的时候，难道你没发现你的身下，是一片被你血液浸透的蓝色灰土吗？”
影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终于回想起来，当大楼坍塌，无数石块将他埋在地下时，他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当初还以为是被震晕了，眼花所致。原来是四周被染成一片蓝色的尘土让他心神不宁。
“当初后门在阿坝镇与圣殿者交锋中，就是通过你的血液，知道了你真实的身份的。所以它说你很特殊。”
“你所谓的O型血，只是圣殿者让他们潜意识里相信你就是人类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当然，你很特殊。在与人类的相处过程中，你不但进化出了人类的所有特性，包括人类特有的丰富的情感，而且，在很多方面，你的进化程度甚至高出人类许多。由于这方面的原因，你也被圣殿者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他们试图通过对你的研究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那我到底是不是人类？”
影子声音很低沉，低到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过无所谓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跟她在一起，我心里能够感受到幸福，这就够了。”
“不！如果这个时候你不勇敢地站出来，那么，过不了多久，连这个唯一留存你母亲影像的空间也会不复存在了。”
这句话顿时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垮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穿透了湖面。
“其实，以你的智商之高，应该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这一幕，你也一定不希望它出现。”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替代我，替代我去做这件事情了吗？”声音里有些动摇了。
“你卷入这场风波之初，圣殿者就已经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行动起来变得缩手缩脚。正是你的出现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行动进度被延缓了。你的朋友们也因为这个原因数次化险为夷。别人代替不了你在这个进程中起到的关键性的作用。”
“这就是你当初在海底将我救起来的目的？那为什么偏偏会传送到这个空间里来？”
“目的？算是吧。至于传送，我可是第一次尝试，至于到达哪一个空间，是随机的，这是偶然事件。当然，你足够幸运，见到了你的母亲。”
“就算回去，还来得及吗？我都在这里呆了三十多天了。”
“当然来得及。空间变异衍生的一个特殊属性，让你的下一步行动得以顺利地延续。”
“那就是时间折叠——这个空间的时间轴速度仅为原始空间的百分之一。”
“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度过的一个月时间，仅相当于原始空间的七个多小时。我们现在回去，对于你朋友来说，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天而已。”
火苗窜起来，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照亮了他的脸庞。
千之翼！没错，正是他。满脸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和落寞。
“有意思，你确认这些巧合不是被人为植入的？”
“当然不是！”
“行，我相信你。我也讲讲我的想法。”
“请讲。”
“我们这一代人——不管你刚才的故事里怎么描述，我认为我就是人类——比较内敛，一向不善于表达情感，更不敢轻易言爱。直到我母亲去世，我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这是一个遗憾。”
“她健在时，我常年在外奔波，陪伴她的时间极少。别人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我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到了现在，它在我心里慢慢滋生，已经成为了一种负罪感，时时刻刻在心里压抑着。当然，这也是我不愿意离开这里的主要原因，我要在这里赎罪！”
“我理解你！我会尽量帮助你！”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你知道的那么多？”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圣殿者？”
千之翼抬起头，望向了半空。
“你说是就是吧。”声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千之翼觉得有些愕然。
“你是不是曾经参与了空间的设计？”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没错，参与过。”
答案显得有些模棱两可，但千之翼听来，已经足够了。
“你是不是认为圣殿的进化开始出现了危机？你是不是认为人类的进程有值得保留的意义？你是不是在暗中帮助了后门？”
千之翼连续抛出了三个关键性的问题。
声音沉默着，延续了之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但这种沉默已经足够解开千之翼心里的疑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
“亚特兰蒂斯等一些史前文明几乎都是在一夜之间灭亡的，这其中的原因会不会是他们也曾经尝试使用类似圣殿集体催眠的方式来探索永生的奥秘，之后控制系统出现了无法逆转的故障之后，导致了整个种族的灭亡？因为其他任何原因都无法合理地解释这种现象。”
“你很特殊。”
出乎意料的是，声音不再沉默，但不着边际的四个字让千之翼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道亮光在千之翼唇边闪烁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似乎下了决定。
“你满足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跟你走。”
“说吧。”
“母亲退休以后，最大的爱好就是找到一亩三分地，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一些果蔬打发时间，顺便锻炼身体。”
“你让她拥有一个永久的大菜园子！！”
“就这个？”
“对，就这个。还有，明天上午我会陪她去一趟菜园，帮忙拔草除虫，然后我就跟你出发。”
“一言为定！”
第二天，上午。
一大早吃过早餐，千之翼就要求跟母亲一起去菜园，得到同意之后，他满脸欣喜。
母亲的脚步迈的很轻盈，不足七十斤的体重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刮倒。
沿途每碰到一个邻居，千之翼总会听到母亲热情的打着招呼。邻居们的笑容也总是那么灿烂。
“哎呀，张老师，你儿子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母亲脸上洋溢着骄傲的表情，满头的白发飘逸着，闪闪发亮。
很快，一片菜地出现在眼前。
看见一大片争相开放的花朵和挂满果实的蔬菜，千之翼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扛起锄头一头钻进了菜地。
面对如此广阔的菜园子，母亲似乎没有觉察到一丝异样。
“之翼啊，这么大的菜地，我每天都要给它浇水、施肥，以后有得忙喽。这些菜啊，我肯定吃不完，干脆摘一些送给邻居好了。要么，我把剩下来的晒成菜干，等你下次回来给你做菜干炖肉吃！”
“嗯，嗯。”
千之翼拼命的点头。
下午一点，千之翼已经背起他的双肩包站在楼下。
母亲一如既往地像往常一样，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站在千之翼身边。她有些不安地搓着手，眼神一刻不停的看着千之翼不放。
母亲的小心翼翼顿时让千之翼眼睛一酸，他淡淡的说了句：“妈，我走了啊。”
说完，他一转身就迈开脚步，再也没回头。
他不敢看母亲的双眼，不敢看到母亲眼里的不舍。虽然他知道，母亲会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自己的影子消失不见。
水库边，湖面依然平静，水面已经变得清澈见底，显得生机勃勃。
“走吧？”
“唉！”千之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没有当着她的面说我爱她！”
“我已经帮你表达过了，她一定会看到的。”
“你看湖面。”
话音刚落，脚下的湖面上，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尽收眼底。
菜地的正中央，鲜艳欲滴的绿叶、五彩缤纷的花瓣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心型图案，正灿烂的盛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