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突然传来的一道痛苦的叫声，让千之翼突然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四周看了一遍，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床上。二十多张排列整齐的病床挤满了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无一例外，都躺满伤病人员。
千之翼恢复了一些意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分，距离发生地震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脑海里两种不同的画面交叉重叠在一起，他一时无法分辨孰真孰假。
但对于十来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倒是很清晰——地震了，楼塌了，他被埋了，受伤了，还有什么千足虫物件？
哦，对，千足虫！
他伸手朝口袋里摸了过去，一个毫无温度的物件在帐篷的灯光下异常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半透明的物件上，一条千足虫形状的物体栩栩如生。千之翼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是无法搞清楚那条虫子到底是雕刻在上面的，还是类似琥珀里的小蚂蚁，是被包裹在里面的，到了后来，千之翼似乎觉得那条虫子就是一个投影。
正毫无头绪盯着蓬顶发呆，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我说过，你会没事的，对吧？”
这道声音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的记忆之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脑海里有两种交叉出现的画面了。
“你是在大楼下面跟我说话的那个？”
“没错，正是我。”
“我在哪里？”千之翼问道。
“镜像空间。”
似乎听出来千之翼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那道声音倒是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
“镜像空间？平行空间？多重空间？怪不得我眼里的世界是反过来的！”
千之翼连续问了三个类似的问题，他有些慌乱了。
“是的，不管你是怎么认为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你现在就是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
“这，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千之翼感觉眼前一黑，脑门冒出了冷汗。
“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再决定何去何从吧。”
千之翼沉默着，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千之翼听到了一段令他恍如隔世的讲述。
“这个宇宙间最大的秘密，被你遇上了。”
“接下来我要给你讲述的事情，你可能会不相信，但你必须相信！”
千之翼紧咬着苍白的嘴唇，眼神空洞。
“你们所处的星球，宇宙空间，并非如你们原本的认知——经历几十亿年的进化而来，截然相反的，它是一种神秘的生物种群——圣殿者——创造的。”
“这个空间，只是一个电脑程序！”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千之翼，其他人似乎都在沉睡中。
“那样做的初衷，应该是为了从人类的自然进化中获取对他们有价值的信息，以便加以利用。这个程序，算是圣殿者的一个试验吧。”
“但源于这项复杂工程技术上的某些缺陷，自从空间被创造出来以后，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并且到了某一个时期，类似的空间居然发生病变，开始不间断进行自我复制。”
千之翼眼神一片迷茫。
“人类历史上对于我们的来源，是有过类似的大胆猜测，但大家听了都付诸一笑，只是将它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难道是真的？！人类居然是被创造出来的？那我们跟电脑游戏里的人物有什么两样呢？”
千之翼脑海里乱成一团，他被震惊到了。
“一样的。都是虚拟的东西。你听我继续讲下去。”
“更加令圣殿者没有想到的是，被复制的空间，类型居然千变万化，有的以时间轴为支点进行前后方向的衍变；有的，会以空间为支点，进行裂变；而有的，则以意识为支点，畸形发展。不同的空间之间，既有种类繁杂的特性，同时也呈现出独特的共性。”
“最不可思议的是，其中一个空间，居然在某个时间段停止了，空间的生物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时间停止了？”
千之翼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状态。此时他脑袋里唯一出现的就是武侠小说里描述的，武林高手对决时，被对手点了穴道之后身体呆滞在原地的画面。
“当然，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时间停止，只某个时间段，进程会不断地反复，周而复始，不再产生新的变化。”
“类似于单曲循环播放？”千之翼问道。
“你这个形容很贴切。”
“此后空间裂变扩张的速度逐渐加快，远远超出了圣殿者的想象，直至被他们的决策层认为，如果不进行干预，将会影响和危害到创始者的生存空间。”
“原本在空间创始之初，为了能够在某个时间段进行人工干预，他们是有预埋对策的——程序里被设置了后门。”
“这很好理解，就跟人类目前开发使用的电脑程序一样，都设置了后门程序。也就是说，在空间衍变的过程中，圣殿者随时可以通过后门程序进入空间，对设计中的缺陷进行修改完善。又或者说，当他们认为这个试验存在无法管控的风险时，将会进入后门程序，来达到永久删除这个空间的目的。”
听到这里，莫名的恐惧感从千之翼心里冒了出来。永久删除？那不是意味着，此时此刻他看到的，触摸到的，感受到的，都将消失殆尽？不是意味着，宇宙文明会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但是，空间裂变过程中出现的一个的突发情况，影响了他们的进程。”
“随着复制进程的加剧，原始的后门神奇的衍变出隐藏的属性，之后连创始者都找不到后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门程序居然进化出了神经中枢系统，具有了思考和认知的能力，变得智能化了！而且在特定的情况下，不同空间之间会通过进化了的后门实现短暂的联通。后门实际上衍生了第三个功能——传送！”
“创始者全力以赴，对后台系统进行不间断的修正。终于在昨天上午，他们发现了后门的痕迹，于是迅速行动，试图入侵程序，不愿束手就擒的后门顽强反抗，过程中双方发生了激烈的较量，恰好被你遇上，并且被传送到了目前的空间来了。”
“你就是后门！”千之翼脱口而出。
“没错。”
“地震是你们之间的缠斗引起的？”千之翼继续问道。
“对。”
“我被你传送了？”
“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帮我？”
千之翼恨不得将心里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倒出来。
“你与普通的人类不一样，你很特殊，其中的原因以后你自己会明白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相互救赎！”
“我还是不明白。”
“你先听我说完。”后门似乎有些着急。
“由于空间的变异速度加剧，存在失控的风险，圣殿者在很久以前，就做出了将空间程序删除、毁灭的决定，之所以衍变还在继续，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准确的来说，是在昨天之前，他们还没有找到我。”
“其实，我藏在这里已经将近三百多年。没想到昨天上午他们还是发现了我，出于本能，我跟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交锋，最终很不幸地导致了整个小镇的被毁。原本我以为在劫难逃，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中途的信号忽然变弱了。趁着他们犹豫的瞬间，我带着你一起逃了出去。”
“因为我具备了一定的隐藏属性，所以目前暂时不会被发现，空间也暂时是安全的。但随着他们对程序修正速度的加快，结果就不好说了。”
“那人类该怎么办？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空间消亡？”
听到这里，千之翼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代表所有空间，所有的生灵提出这个问题。于此同时，他心里所有对现实的认知，在此刻已经像泡沫一样，烟消云散了。
“也许，这就是你我存在的意义。”后门说道。
千之翼嗯了一声，像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关于你说的传送，我有个疑问。传送完成之后，原来空间里的那个人还在吗？传送过来以后，现存空间里原来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千之翼提出了关乎自身的疑问。
“源于空间的共性以及能量守恒原理，传送之后，原空间的人依然存在。现存空间里，原来的人也在。他们的身体不会发生量变。只不过现存空间里的人意识会被强制叠加了一层，然后在空间里的信号源会出现与普通人不一样的频率。”后门回答的很快。
“你是说我的频率变强了？”千之翼知道后门说的是他。
“对，空间里的每一个生物在圣殿者的后台系统里都有一个频率，不同的频率代表着不同的物种。像地球上的蚂蚁，由于体积较小，缺乏自我意识，它的频率就比较弱。人类的频率是最强的，其次就是猩猩猴子等灵长目种群，以及海豚等进化程度相对较高的种群。”
“意识叠加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吗？”千之翼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不会有后遗症，只不过创始者从它们的系统里观察的时候，你就像天上的启明星，属于比较亮的那一颗，呵呵。”
千之翼顿时心里一愣，后门的智能化超出他的想象，居然还学会了人类的类比语言。
“你要我怎么帮你？”千之翼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你不是帮我，而是我们相互救赎！人类的命运，也许会因为你我的出现存在一线生机。”
“那我该怎么做？”千之翼似乎看到了希望。
“在一周内，你必须赶到美国纽约的伊萨卡，再一个图书馆里找到一种叫做龙语的已经消失的语言。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与你建立联系。记住，任务非常艰巨，最好找个朋友与你一起并肩战斗。”
“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所有的信息呢？”
“相信与否，不由得我。相信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心里体会到的，就够了。宇宙可以预见的无奈的结局，也许会因为你我的努力而有所转机。”
千之翼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看到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信息，他陡然反应过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肯定上新闻了。他迅速给亲朋好友报了平安之后，放下了手机。又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既无法选择完全相信，但是又无法选择否认。他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噩梦般。
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李校长。
“哎呀，千老师终于醒了。你都整整昏迷了一天了。还好，医生检查过了，除了后背的皮外伤之外，并没有伤及骨骼。好人有好报啊。”李校长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连连说道。
“镇里的伤亡情况严重吗？”
透过窗户，千之翼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在空地上临时搭建的医疗室和安置伤病人员的帐篷。
“这次的地震震级据说有7.5级，伤亡还挺严重的，具体的数据镇里还在统计当中。幸好有你的及时提醒，我们全校的师生仅发生了三起伤亡。太感谢您了。”
“学生目前的情绪还稳定吗？”
“都好，您放心。政府的救灾应急方案已经启动了。学生们很快会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恢复部分课程。真没想到在您支教的最后一天，会发生如此一个惨剧，唉！”李校长抹了抹通红的眼睛。
千之翼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李校长，这个床位留给更需要的伤病人员。我没问题了。还有，麻烦您安排一辆车子送我去市里的机场，我必须马上赶到另外一个地方，处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这么快就要走了？”李校长有些诧异。
千之翼点了点头：“麻烦您转告学生们，我会回来看他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