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停稳,千之翼就拿起背包利索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砖墙,他不禁感叹着:“老黑,你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啊,自给自足,有房有车,就差个女人了。”
“嘿嘿。没什么大本事,就图个清净。”他领着千之翼进了屋子。
还没等千之翼坐下,老黑就说道:“刚才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我把你说的事情在脑子里仔细过滤了一遍。发现这其中有因有果,严丝合缝,确实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破绽。这种故事靠编是编不了这么精彩的。而且,你又不是预言家,没有之前的警告和暗示,你不可能提前知道会发生地震,学生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逃出来。”
“但是它为什么偏偏找你呢?”
千之翼扔下背包,说道:“这也是我心里的疑问。后门还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我很特殊,跟普通人不一样。这我就不理解了。”
说完,千之翼拉着老黑问道:“你看看我跟你们有什么不一样?”
盯着千之翼看了老半天,老黑说话了:“你别说,还真的不一样。”
“什么?”千之翼有些诧异。
“哈哈,欠酒了!”
扔下在原地发呆的千之翼,老黑跑到厨房里忙乎了起来。不一会儿,几盘小菜,一瓶白酒端了上来。
“来,我们放松心情,喝几杯。”老黑冲着正四周转悠着看的千之翼说道。
千之翼赶忙坐下,拿起酒杯倒满了,一阵感慨。
“唉,好久没碰这个东西了。一个人的时候,喝茶可以让我更加清醒。”
老黑举起酒杯跟千之翼碰了一下,仰起头就干了下去。看来酒有些度数,老黑皱了一下眉头,但眼神似乎放出了光彩。
“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啊,挺孤单的吧?”老黑有些心疼的样子。
千之翼端起杯子浅浅的酌了一口。已经被茶叶长期占领的味蕾似乎抗议了起来,他被辣的倒吸了一口气。
“孤单,但不寂寞!”千之翼剥开一颗花生送到嘴里。
“哥,你别说得这么深奥,弟弟我文化程度不高,孤单寂寞不就是一个意思吗?”老黑眼神有些迷乱,他实在理解不了千之翼想表达的意思。
“有三位好朋友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好茶,好书,好烟。你说我会寂寞吗?”
刚说完,他又马上补充道:“哦,不对,应该是两个半朋友,香烟只能算半个,它半魔半仙。”
老黑哈哈一笑,说道:“对对对,不管什么时候,人都需要自己充实自己。”
“嗯,点亮自己的灯塔。”
千之翼看来真的是饿了,甩下一句让老黑摸不着头脑的话,跑去到厨房找了一碗剩饭,低下头就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黑忽然用像X光机般的眼神扫了千之翼一眼,迟疑着问了一句:“之翼,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真的是反过来的吗?”
“嗯嗯,镜子里的世界,才是我原本生存的地方。”千之翼头也不抬,回答的很快,
看来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能够坦然相对了。
老黑抬头望了一眼厕所里的镜子,又看了看千之翼。
“那么,你还是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你啊?”
千之翼将空碗扔在桌子上,终于抬起头用正眼看了老黑一下。
“肉体是这个空间的,灵魂是重叠的。哈哈哈!”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形容很到位,千之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饭喷了老黑一身。
原本担心千之翼无法面对这个现实的老黑,顿时也被千之翼感染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千之翼还是原来的千之翼啊,永远一副临危不惧,看淡一切的姿态。老黑心里默默地想道。
千之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还是要找个专业的人士来为我们解答一些问题。”
看了看时间,他拿出手机,迅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手机铃声足足响了十来声,就在将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疲倦的回应,听起来对方像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了。
“之翼,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事情?说吧。”
“龙叔,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明天上午有空没?我去找你,当面跟您说。”
“嗯,明天倒是没有太重要的事情。”
叫龙叔的人顿了一下,意识到事情不小:“这样吧,我安排一下,你来我家里找我。”
“好,打扰了,龙叔,明天见。我八点钟准时到,还带了一位朋友来。”千之翼的时间观念很强,他一直觉得,这也是一种尊重。
龙叔,全名龙建国,京城百年院校的著名教授,专攻物理学。曾经在众多的中外科学杂志上出版过一系列的著作,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物理领域权威专家。
“他跟我父亲是大学校友。父亲健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带上我跟他见上一面,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千之翼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温文儒雅的学者形象。
“我这两天的经历,恐怕也只有他能够给出一个相对科学的解释了。在见到龙叔之前,我们暂且放下这个话题。放心吧,所有的疑问,明天会有答案的。”
老黑点了点头,看着千之翼两鬓一丝丝的白发:“家里孩子还好?”
听到老黑提起的这个话题,千之翼倒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挺好,都上五年级了,真快啊?”
也不知道千之翼嘴里说的快,指的是小朋友的年纪,还是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老黑知道千之翼自从四年前跟前妻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
“一个人不挺好的吗?”
从千之翼的眼神里,老黑还是看到了一丝忧郁,又或者是一丝渴望。
“你还是忘记不了她啊?你这次来,我跟她说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千之翼拿起手机犹豫着:“算了,明天再说吧。”
收起手机,一个遥远的微笑浮现在眼前,忽远忽近。
“她是我见过用左手打台球打的最好的一个女孩子。”千之翼自顾自说了一句话,望着窗外沉默着。
“我总觉得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存在无法预料的风险,太可怕了。”老黑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这个世界,你我都是过客,既然遇见了,面对吧。你我一起!”
千之翼倒是一副进入了角色的样子,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表面上波澜不惊。
岁月沉淀的作用在这一刻凸显了出来。
“你有护照吗?”千之翼掏出千足虫物件看了看,突然问了老黑一句。
“去年办过一个,原本是想带老父亲去趟新马泰见见世面的,但后来。。”老黑沉默着,眼圈有点发红。
“都没等到那一天,他就离开了我们。”
千之翼低着头:“你我都欠父母太多了。这种亏欠,会跟随你我一辈子。认真的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母亲满头白发的样子,此刻又浮现在眼前。千之翼伸出双臂,想要握住母亲干枯的双手。但无法控制流下的泪水,将母亲的影子冲刷的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老黑疼惜的看着千之翼,他发现,当男人的眼泪落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两个中年男子的对白,终于在他们眼泪悄然流下来的那一刻起,停止了。
待老黑拿起筷子敲打着桌面,低声吟唱起那首熟悉的草原歌谣时,千之翼也睁开眼睛。一边用手在桌子上跟着拍子敲打,一边朦胧的看着歌声中的老黑。
悠扬的歌声在小屋里回荡,让渐冷的夜晚霎时间充满了暖意。
“睡吧。”看看时间不早了,老黑放下了酒杯。
山里的温差大,裹紧被子,千之翼还是感觉到阵阵寒意。这让他原本有些醉意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清晨的鸟鸣声让千之翼缓缓清醒了过来。他起身打开了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
“你醒了?我刚想过来叫你起床呢。”听到声音,老黑浑厚的嗓音从厨房里传来。
“嗯,这里真是天然氧吧,睡上一觉马上就精神了。”
“赶紧刷牙洗脸,我给你做点疙瘩汤,吃上一点我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