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山庄是天鹰派设在西南蜀地的一个分舵,面上做着药材生意,暗中则不断为总部打探和搜集江湖情报,尤其肩负着观察百里外“血刃”绝生崖动静重任,同时也制衡着罗煞教白虎堂在当地的势力。仁义山庄庄主燕南海虽然武艺平平,却重情重义,在长兴镇人缘颇好。燕南海从前是个镖师,走南闯北,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和人生阅历,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得燕南海和花不败相识相交,花不败对燕南海的性情和能力极其赏识,正好他是蜀地长兴镇人,花不败于是将仁义山庄交给他打理,至今已二十余年。
陆照云边走边给阿生介绍仁义山庄的情况,引得身后三名仁义山庄的人面面相觑,暗暗揣测着阿生的身份,他跟赫赫有名的陆少侠又是什么关系。阿生的酒劲已经过去,他默默听着陆照云的介绍,表现出谦虚且感兴趣的样子,并适当地问陆照云几个关于仁义山庄的问题,毫无唐突。但凡阿生所问,陆照云都知无不答,并不隐瞒。陆照云的诚挚让阿生感觉到一种被信任的存在感,对陆照云的印象更增了几分好。
光明正大的君子,值得结交。阿生在心里这样评价陆照云,同时笃定陆照云在天鹰派中的地位不低。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不到,五人到得长兴镇北郊外的一处府邸前,这府邸约莫占地三四亩,虽然并不奢华气派,但看四周又高又阔的围墙,也知道它绝非平常人家能拥有得起的。大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仁义山庄四个镀金大字。
未及近时,阿生就隐隐听到府邸围墙里有打斗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愤怒的呵斥辱骂,这让他更起好奇,恨不得飞奔进去看看是什么热闹。但走在前面的陆照云都没有任何突然的动作,他自然不好意思唐突行事。
陆照云推开重重的大铁门,阿生和另外三人一起跟着他走进了仁义山庄的院子。在二十来人围起的院子中央,四道人影正打作一团,招式凶狠,吆喝连连,却是三打一的情形。大厅前的台阶上,一位花白老者由几个家丁搀扶着,忧心忡忡地看着场上打斗的四人。那老者嘴角留着一抹血印,像是受了伤。阿生猜到这花白老者就是仁义山庄庄主,燕南海。
“都给我住手!”陆照云喝道,声音铿锵有力,叫人不由不听。打斗的四人不明就里,都罢手不打了,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陆照云白衣翩翩,一个纵越,人已经立身在了两方势力中间,气势威严而又不失优雅,胸有成竹,将燕南海等人稳稳地护在身后。
联手的三人一见是陆照云,都面露喜色,连受伤的燕南海也激动地往前两步,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陆照云扫视一眼白虎堂的十余人,疑惑着怎么不见一个可能是马青峰的人,最后他把目光落在刚才以一敌三的汉子身上。这汉子是个络腮胡,憨厚彪悍,生着一张不在乎的脸。陆照云面露赞叹之色,抚掌道:“阁下以一敌三还不落下风,白虎堂果然藏龙卧虎!”
络腮胡闷闷道:“你要做啥子?要打就打,不打就闪开!”
陆照云微笑道:“阁下别忘了,这里是仁义山庄,专门做生意的地方,而不是供人打架的。如果非打不可,也得有个非打不可的缘由,是不是?”
络腮胡道:“我不管这些,马大哥叫我打我就打。”
陆照云皱眉道:“马堂主现在在哪?我想跟他谈谈。”这时一个仁义山庄弟子上前小声对陆照云道:“陆少侠,他们是来要人的。几天前,马青峰新娶的小妾失踪了,白虎堂的人非说是我们把他们的堂主夫人藏了起来,你说这不是明摆着找我们麻烦吗?”陆照云点点头,先前在路上他就已经听说了情况,但看那三人言语间闪烁不定,对其间的细节不禁存有疑虑,是以决定先打发掉白虎堂的人再问个究竟。
那络腮胡不耐烦道:“叽叽咕咕说个啥子,快点!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就痛痛快快打一架,打完再说!”
陆照云轻叹一口气,道:“还是把你们马堂主叫出来吧。”
络腮胡冷哼道:“收拾你们这帮假仁假义的脓包,老子一个人就足够了,哪儿用得着马大哥动手!”话音方落,络腮胡就挥起坚实的大拳头朝陆照云呼呼打去。
陆照云微微侧身,轻松避过络腮胡的猛拳,同时伸出右手格挡,卸去络腮胡一脚踢来的力道,身形忽然一晃,又站到原先的位置上。络腮胡两招打空,回头看见陆照云站在那似乎动也未动,又是惊异又是恼怒,他大喝一声,竟直接向陆照云扑了过去。陆照云不等络腮胡近身,人已经高高跃起,落下时正好踩在络腮胡肩头,脚下稍一用力,络腮胡顿觉如有泰山压顶,差点就跪了下去。络腮胡不及反应下一个动作,肩上千钧的力道忽然又撤去,抬眼看见陆照云正淡然地看着他。
“还要打吗?”陆照云谦和地问道。
络腮胡低下头,面露羞愧,干脆地道:“不打了,我打不赢你!”蓦地又抬起头,直视陆照云的眼睛,坚决地道:“打不赢归打不赢,但你们还是必须把人交出来!”
陆照云看着络腮胡真挚坚毅的眼睛,顿时觉得这事必有隐情,于是对络腮胡道:“这样,你带着你们的人先回去,等我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定给马堂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络腮胡道:“好,我张胡子相信你!”
忽一个声音道:“相信个锤子!你狗日到底相信哪个!”
“马大哥……”
“莫喊我马大哥!我不是你马大哥!哼,张胡子,我说你娃真的是个猪脑壳,老子一泡屎还没屙干净,别个一两句话就把你说通了,是不是别个把你往哪牵你就跟着往哪去?你肩头上长的脑壳呢?还好意思喊我马大哥!”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快步往这边走来,边走边恨恨地大骂络腮胡,正是马青峰。
络腮胡急得脸通红,鼓起腮帮子欲辩又无言,最后道:“那你说怎么弄嘛?你说啥子就是啥子!”说完他气哼哼地退在了一边。
陆照云看着来人,不曾想赫赫有名的罗煞教白虎堂堂主竟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马青峰三十多岁,比陆照云足足矮了大半个头,却十分匀称壮实,干脆利落,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急性子的特点。他皮肤黝黑透红,颧骨微高,眼睛小而透着野性,看其面貌,便可猜想马青峰为人处世有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人称白虎窝子里的“黑老虎”。
马青峰早就注意到一身白衣气度不凡的陆照云,却不忙着和他对视,而向络腮胡说道:“胡子,刚才打赢没得?”络腮胡闻言不由嘿嘿地笑了笑,显出憨态,马青峰也得意地笑了。
陆照云上前两步,拱手道:“马堂主,久仰大名!”
“你是哪个?燕老头找来的打手?”马青峰微眯起眼睛看着陆照云,忽然声调一变,“老子管你他妈是哪个,今天不把那对狗男女交出来,看老子不把你们这整得鸡犬不宁!”
一听这话,任陆照云面上如何淡定,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他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燕南海,燕南海羞愧而悲苦地摇摇头,一张老脸似是没处搁。
陆照云深吸一口气,顿时换上一副威严的面色,对马青峰道:“马堂主,在下是天鹰派陆照云,你也别动怒,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先前我也说了,弄明白情况后,一定会给马堂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马堂主非要撕破脸才罢休,那我陆照云就只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