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坤将手背在了身后,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找本官又有何目的?”
阿史那金走到徐坤身旁,他从袖中递出了一块方正铁盘,铁盘上刻着一个“血”字,边缘处是一圈奇怪的火焰图案。阿史那金缓慢说道:“这是‘血盘’,陈舜来杀你,你可拿血盘擒住他。”
徐坤不屑的笑道:“原来是江湖道士,本官可没空听你们胡言乱语。”
小佐一郎大怒,他拔出了雪亮的倭刀。阿史那金拍了拍小佐一郎的肩膀,小佐一郎急忙收起了倭刀。
阿史那金朝天空看了一眼,缓慢道:“天要黑了,血盘给你,用不用随你。”
阿史那金弯腰将血盘小心的放在了地上,他和小佐一郎离开了,徐坤用手擦掉了脸上的汗,却是见王鄂慌张的走入了院中。王鄂在徐坤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徐坤的脸瞬间变得面色铁青,他气急的大叫道:“真是一个废物。”
徐坤快步向前,他将血盘收入袖中,王鄂疑惑道:“老爷,那是什么宝贝?”
徐坤不满道:“问什么问,别多嘴,马上要天黑了,快去将每个屋子的灯点上。”
王鄂急忙叫了三个仆人去点灯了,徐坤回到了自己厢房,他将血盘放在桌上,仔细端详。桌上的烛火轻轻一晃,一把长枪便是指在了他的脖子上。徐坤抬头,看到了房中多了一名骑着黑马蒙面的黑袍人。
黑袍人的马嘶鸣了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徐坤双腿发软,倒在了地上。
徐府外,段北辰从容说道:“就是这样,我扮做许邵,引出了王鄂,和他背后的尚书左仆射徐坤。”
陈舜轻轻拍着马颈,段北辰提着的转鹭灯上已经没有任何图案了。黑马欢快的嘶鸣一声,陈舜满是虫洞的脸上,嘴角轻轻向下勾,说道:“段北辰,多谢你了。你放心,我在杀了徐坤后,我会亲自毁了转鹭灯,妖骨是你的。”
“你不能杀徐坤,徐坤应该交给大理寺……”
“李少卿,你来做什么?”
段北辰扭头,却是看到身后并无一人。他心中暗呼一声“不好”,头上便是狠狠挨了一拳,晕倒在地。
陈舜叹息道:“这案子大理寺是办不了的,只能靠它了。”
陈舜将长枪狠狠一握,黑马高高跃起,跳入了徐府的院中。一把长枪迅疾的刺来,陈舜弯腰躲过,他将长枪用力一扫,长枪便是扫在了另外一匹黑马的马蹄上,马蹄古怪的弯折,随后如弹簧一般弹回了原样。
陈舜看着对面骑马的蒙面黑袍人,他大笑道:“你我都是灯上的剪纸画,就算从炎夏斗到寒冬,也是分不出胜负的。”
黑袍人仿佛被激怒一般,挺玄铁枪直刺向了陈舜。陈舜将长枪平放在了马背上,黑袍人的长枪贯通了陈舜的胸口,却是没有血流出,仿佛是穿过了空气一般。
陈舜猛地一拍长枪,长枪挑落了黑袍人面上蒙着的黑巾,露出了黑色薄如纸没有眼睛,耳朵,鼻子,只有扁平嘴巴的一张怪脸,像是纸做的一般。
“我可不是灯上的画,杀了你,我就能真正的复活。”
“好,那你等我杀了徐坤后,我便让你杀我。”
黑袍人微微点头,他将长枪朝一间厢房一指。陈舜便是骑黑马奔向了厢房,长枪猛地一扫,木门化为了上千破裂木块。十四名藏在房中的家丁未战先怯,纷纷抱头丢下手上刀剑,离开了房间。
徐坤从屏风后走出,他破口大骂道:“一帮废物,蠢货。”
陈舜见徐坤一脸平静,他将长枪收回,开口道:“徐仆射,当年我是否得罪了你?”
徐坤冷笑不答,陈舜高声道:“当年董博侍郎答应会给我三百金,让我杀掉四方馆的波斯使臣。我杀了波斯使臣,本想用这笔钱送给你,让你写一道折子,进谏唐皇,不想却是被你和董博这老贼所害。等我从胜安坊复活后,才想到董博区区一个侍郎,如何能给我三百金,他的背后肯定有人操纵他,不过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徐仆射!”
徐坤阴冷的说道:“陈舜,你当年的确得罪了本官,犬子徐业想要学武艺练长枪。我听说大唐长枪使的最好的是你,我亲自登门拜访,求你做小儿的师父。你却是将我送的白玉老虎,当场摔碎,还说你的本领是用来杀敌,而不是江湖卖艺,将本官赶出了府。我若不找机会除了你,本官颜面何在!”
陈舜冷冷道:“可笑,你除掉了我,为何又要对付玄甲军?”
“陈都尉,这我就听不懂了。”
陈舜冷笑道:“你将二千九百名玄甲军调到了云州,天都长安只剩下了一百玄甲军,还被编入了骁骑卫。玄甲军是大唐的精锐,唐皇倚重的力量,可是在你的安排下却是成了一支可怜的‘残兵’。狗官,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徐坤冷冷一哼说道:“陈都尉,这你可说错了,分拆玄甲军可是唐皇的旨意。”
陈舜整个身子僵住了,黑马也是发出了一声悲鸣。徐坤将阿史那金送的血盘取出,扔向了陈舜。陈舜拿长枪去刺古怪方正的铁盘,铁盘却是将他的长枪击断为了两截。
铁盘如同吸血的水蛭,贴在了陈舜身上,而后从铁盘的四角各射出了一根暗红色铁链绑住了陈舜的身体,铁盘上的“斗”字重重一颤,铁链中却是涌出了不少鲜血,古怪的流入了陈舜的身体。
陈舜痛叫一声,脸上的虫洞消失不见,而眼睛中也是多了光彩。黑马却是倒在了地上,化作了薄薄的纸片。徐坤吃惊的张大了嘴,脸上出现了喜色。陈舜想挣脱红色铁链,却是狼狈倒在了地上。
徐坤走向前,狠狠一脚踢向了陈舜的小腹,陈舜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却是一脸惘然。
“我怎么复活了?”
徐坤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长剑,阴森森笑道:“陈都尉,现在,我可不怕你了。”
陈舜的身体被锁链缠着,难以行动。徐坤拿剑试探性的刺向了陈舜的手臂,陈舜的手臂流出了鲜血,徐坤大喜,他两手高举长剑刺向了陈舜的小腹,陈舜绝望的闭眼,却是听到了黑马嘶鸣一声,睁眼却是看到另一把长枪穿透了徐坤的脖颈。
黑袍人收起了长枪,只有嘴的纸片脸上发出了一声怪笑。他用长枪去指陈舜身上的铁链和铁盘,陈舜大骂道:“‘纸人’,谁让你杀掉徐坤的,我能杀得了他。”
黑袍人的嘴张的更大了,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他要是杀了你,我就无法复活了,只有杀掉你,我才能活着!”
黑袍人挺枪去刺陈舜,枪尖眼看便要刺入陈舜的脖颈,黑袍人的纸脸上却是燃起了红色火焰,段北辰提着燃烧的转鹭灯,走入了屋中。头上冒着火焰的黑袍人举枪乱刺,他手上的长枪和他骑着的黑马也是生出了火焰。
陈舜沉默了下去,黑袍人和他的黑马烧为了黑色纸屑,转鹭灯也是化为了纸骸炭木,以及一块发着奇异红光的石头。段北辰弯腰小心的捡起了红石,他将红石放入了袖中,而后拔出睚眦剑,将绑在陈舜身上的铁链斩为了六截。
陈舜起身,扔掉了身上刻着“斗”字的铁盘。他问道:“刚刚徐仆射说的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若是你见了唐皇,告诉他,他对不起当年跟他浴血奋战的玄甲军,也对不起曾经穿过的一身玄铁甲。”
“好。现在,陈都尉请随我回大理寺。”
“我是杀了人,有罪,可我不想死在大理寺狱,被狱卒侮辱。”
陈舜用力咬向了舌头,血从他口中喷出,陈舜倒地死了,段北辰帮他合上眼。
脚步声响起,段北辰扭头去看,却是见李莫和上官燕走来了。李莫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吃惊道:“徐仆射和陈舜怎么死了?”
段北辰将徐仆射被黑袍人杀死,陈舜自杀的事说给了李莫和上官燕。李莫皱眉,上官燕看着烧为残灰的转鹭灯,急问道:“妖骨拿到没有?”
“拿到了。”
段北辰从袖中拿出了发出奇异红光的妖骨,上官燕伸手去拿妖骨,却是听到门外传来了怪异笑声。上官燕扭头,看到了在院中站着一位戴竹笠的黑袍人,月光下,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鬼魅。
“他是谁?”
“他是来抢夺妖骨的突厥咒师阿史那金。”
阿史那金怪笑道:“段北辰,你将妖骨交给我,我会放你们离开。”
上官燕冷冷一哼,她袖中滑出了一把匕首,而李莫也向前一步,拔出了唐刀。“段北辰半握着睚眦剑,眉头紧皱,他不明白阿史那金为何敢一人前来抢夺妖骨,想来是有什么依仗。”
阿史那金从袖中拿出了三张手掌大小的红符,他大声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红符分别朝上官燕,李莫,和段北辰飞去,上官燕用匕首去刺红符,“铛”的一声响,匕首却是折断了。段北辰用睚眦剑去斩红符,只在红符上留下了一道浅痕,李莫弯腰躲开红符,红符却是将墙壁砸出了一个大洞。
“不管了,擒贼先擒王。”段北辰不再多想,他将右脚用力在地面上一点,身子旋转一圈,同时将睚眦剑平平挥出,睚眦剑剑尖便是出现了一道青色弧形剑光。剑光犹如灵蛇般朝阿史那金的头颅斩去,阿史那金古怪的扭动身体,同时将双手一晃,三张红符便飞回他手上,化为了三团火焰。
两团火焰和剑光撞在了一起,飞出了上百火星,犹如在夜空中开了一朵绚丽烟花。最后一团火焰,又化为了红符,朝段北辰击去,段北辰用睚眦剑去劈红符,红符却是化为了一道水箭,激射向了他的额头。
“好怪异的符。”段北辰急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符,符上写着一个“火”字,他念动咒语,符轻轻一晃,化为了一团金色火焰,瞬间便是将水箭烧为了白色的雾气。
阿史那金冷笑道:“慧远,只给了你五张五行符,段北辰,你还剩几张?”
段北辰将睚眦剑横在胸前,他轻轻笑道:“咒师,我没有符了,你敢再扔三张红符吗?”
阿史那金开口道:“你至少还有两张符,我可不会上当,动手。”
段北辰看着“李莫”,他大叫道:“你欠我的酒呢。”
李莫茫然的看着段北辰,段北辰急扭头朝上官燕急喊道:“小心,他不是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