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目的地……有点难找啊。”苜蓿说。
狐狸没有回应他。
“还在生气吗?”
“哼!并没有。”
苜蓿一直搞不清楚狐狸心里想着什么,苜蓿心想:“也许,我该哄哄她。”
“狐狸。”苜蓿说:“工作完后,想去逛逛吗?”
狐狸转头不去看他,说:“如果你硬是邀请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苜蓿松了口气,看来狐狸气消了点。“那么现在首要的,是找到患者的家。”
经过询问,苜蓿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彼得区,03路大桥桥洞。”苜蓿看着地址。
“还真有人住在桥洞里啊。”狐狸说,她提着苜蓿的手提箱,见到患者后,她会充当苜蓿的助手。
苜蓿此时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有钱付治疗费吗?”
来到桥洞下,能看到一块破布围成了一个简易的房间。苜蓿走上前去,撩开破布,看到里面有两个人。
“谁?”男生警惕的举起小刀,指向苜蓿。
“你们就是这样迎接医生的?”苜蓿说。
“医生?”男生反应过来,说:“对不起,是方医生吧,我太紧张了。”
“雅和,和雅蓝是吧。”苜蓿叫着两人的名字,“原来是两小鬼。”
苜蓿来到他们跟前,说:“谁生病,让我看看。”
雅和说:“是我姐姐。”雅蓝躺在一张简易的纸板床上。
苜蓿走过去检查她的脖子。
“咬了多久了。”
雅蓝说:“一天多了。”
“时间不算长,问题也不算多严重。”苜蓿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咬洞,问:“咬你的吸血鬼……为什么中途松嘴了?”
“这……”雅蓝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大概……他觉得我的血很难喝?”
“别骗我了,说实话。”
雅和站了起来,说:“我把那头吸血鬼杀了。”
“杀了?”苜蓿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看到了他手中的西餐刀,“你就是用那把小刀,杀死了一头吸血鬼?”
“怎么,不相信吗?”
“呵呵,不是不相信。”苜蓿说:“发生了什么事,说给我听听吧。”
雅和向苜蓿讲起了他父亲的事。
“……所以,我和姐姐逃出来了。”
“真是个人渣父亲。”狐狸说。
“嗯,情况我大概了解了,那么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我没钱。”雅和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你姐得吸血症时间不长,其实很好治,但没钱?告辞。”苜蓿说。
苜蓿和狐狸起身要走。
“等一下。”雅和急忙说:“钱我会准备的,钱我一定会准备的,所以求求你,先救我姐姐吧。”
“抱歉,我不是慈善机构。”苜蓿说。狐狸看了姐弟俩一眼,鞠了一躬,说:“打扰了。”
雅和上前拦住苜蓿,眼泪都急出来了,说:“你们这样见死不救,还叫什么医生!还说什么医者仁心!”
“医者仁心?”苜蓿突然笑了,说:“你知道现在贝娜塞尔还有多少得不到救助的吸血症患者吗?吸血症患者在增加,而医生却只有一个,我不可能对每个患者都抱有善心。”
“这算什么?”雅和生气得发抖,“明明我和姐姐都逃出那个家了,明明只要治好姐姐的病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抱歉。”苜蓿说,狐狸也跟着说了一句,“抱歉。”然后提着苜蓿的手提箱出去了。
雅蓝对雅和说:“算了,雅和,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这样的命运,我才不要。”雅和喊叫着,拿着小刀冲了出去。
“雅和!”雅蓝想叫住他,但雅和已经冲出去了。
“方苜蓿!”雅和在后面叫住他,然后拿着小刀,说:“给我治好姐姐的病,不然我杀了你!”
“哦?”苜蓿笑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雅和吼叫着朝苜蓿冲来。
刀笔直朝苜蓿刺来,苜蓿左手一抓,直接抓住了雅和的手腕,一拧,手就因为疼痛松开了小刀。苜蓿的右手借着雅和的冲劲,掐住了雅和的脖子,雅和的脖子几乎是直接撞上了苜蓿的右手,而苜蓿则用右手把雅和提离了地面,然后直接摁在了地上。
“你!”雅和被掐得喘不过气。
苜蓿捡起旁边的小刀,说:“你就是用这个东西,杀死了吸血鬼?别逗了,你应该只是碰巧刺中了脊柱而已,别得意忘形了。”
雅蓝此时走了出来,说:“雅和!”她跑了过来,差点跌倒,狐狸赶忙过去扶住她。雅蓝说:“方医生,对不起,请你放过雅和吧。”
苜蓿放开雅和,雅和后退几步,又跌坐到地上,苜蓿来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说:“别在挥舞着这把小刀了,它不应该是你的武器。”
“我用它,保护了我的姐姐。”
“你也用它,杀死了一头吸血鬼。”苜蓿用凶狠的眼神,逼进雅和,说:“吸血鬼就该杀吗?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在这座城市里,吸血鬼可是和人类有着一样的人权。”
雅和沉默了。
“当然,我不会去怜悯那只被你杀掉的吸血鬼,进行人血买卖的家伙确实该杀。”苜蓿又转为微笑,“但这不是你这种小鬼该管的事。”
苜蓿拉雅和起来,说:“我不是你的敌人,吸血鬼也不是你的敌人,你的父亲,你的愤怒,才是你的敌人。”
狐狸扶着雅蓝,说:“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两人进了桥洞下的房间。
“你有一个好姐姐。”苜蓿说,“但你姐姐却没有一个好弟弟。”
“我……”雅和欲言又止。
“我欣赏你为了保护你姐姐而杀吸血鬼的勇气。”苜蓿来到他身边,把小刀递给他,说:“拿着这个,去杀了你的父亲,我就治好你姐姐的病。”
“你是……认真的吗?”雅和吃惊的看着苜蓿。“我要……去……杀了……我的父亲。”
“让我见见,你所谓的勇气。”苜蓿说。
又来到了这个昏暗的家,空气中仿佛还留着吸血鬼尸体的味道。雅和的父亲在房间里惊慌徘徊,雅和走进房间。
雅和的父亲见到雅和,粗鲁地抓着他,向他吼道:“那头吸血鬼死啦!谁杀的,雅蓝吗?你吗?”
“我杀的。”雅和说。
雅和的父亲扇了雅和一巴掌,恶狠狠的说:“该死!雅蓝卖血的钱都被收走了!都是你的错,现在他们要来取我的血了。”
“父亲……真是个垃圾。”雅和冷冷的说。
“什么?你说什么?”
雅和拿出小刀,抵住父亲的脖子,说:“都是你的错,我现在要杀了你。”
雅和父亲怂了,说:“雅和,你开玩笑的吧。”
雅和把父亲逼到了墙角,那是雅和母亲死去的地方。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不要,雅和,不要。”
“杀了你,杀了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母亲的死也是你的错,姐姐得吸血症也是你的错。”
雅和父亲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雅和,雅和高高举起小刀。
“你以前……明明是个好父亲的。”雅和的眼泪流了出来,眼神却愈发凶狠。
“再见了,父亲。”
雅和的父亲闭上双眼,许久,却没有疼痛感袭来,他又睁开眼,发现雅和拿着小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正低着头哭。
“你以前……明明是个好父亲。”眼泪滴到了父亲的手掌上。
“雅和……”
一双手扶住了雅和的身子,苜蓿来到了他的身后,说:“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诶?”雅和发出疑问。
苜蓿说:“至少,你还有作为人的人性。你把吸血鬼当成猪鸭鸡狗一类杀掉我不管,但如果你连同族人类也杀,那我可就真不会救你和你姐了。”苜蓿拍拍他的头,说:“至少不要成为杀人的混蛋啊。”
苜蓿说:“你先回去吧,你姐很担心你。”雅和冲出房间,苜蓿蹲到雅和父亲面前,说:“你有一对好子女,而他们只有一个混球老爸。”
雅和父亲在地上喘着粗气,苜蓿察觉到了不对劲,翻开他遮住脖子的衣领,发现上面有两个小孔。
“你……进行了人血交易。”
雅和父亲嘿嘿一笑,说:“我真是个混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到苜蓿手里,说:“这个,原本是想买药爽爽的,但我改主意了,就刚才。”雅和父亲看着苜蓿,说:“不管你是谁,把这钱交给雅和吧。”
雅和父亲摸着手掌,说“他们恨我,所以不要告诉他们这钱怎么来的。”
“你想让你的儿女原谅你?”
“原凉?呵呵,不可能的,只是最后……”雅和父亲回想着雅和哭泣的脸,“最后……想当一个好父亲。”
“你这个身体不行了。”苜蓿说。
“当然,我知道。”
“祝你好运。”
“呵呵,谢谢。”
雅和父亲缓缓闭上了眼,他有点想睡觉了。
苜蓿离开了房子,回到了桥洞下。
“狐狸,要开始治疗了。”苜蓿说。
雅和说:“那费用……”
苜蓿说:“免费。”
这句话就像火星,点燃了雅蓝和雅和心中的死灰。
治疗得很顺利,雅蓝和雅和相拥而泣。苜蓿交代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雅蓝要好好休养,然后拿出一叠钱,说:
“拿着这些钱。”
雅和很惊讶,说:“明明连医疗费都没付,怎么能收你的钱。”
“这钱不是我给的。”
“那是谁给的……”雅和突然陷入了沉默。
苜蓿又拿出一张名片,说:“这是一张我的名片,拿着这张名片去埃尔城找一个佛尔曼的老头,那老头当地很有名,应该很容易找到,然后拿着我的名片找他借钱,要多少都会借给你的,明白吗。”苜蓿又像一个老妈妈一样絮叨了,“然后你和你姐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就在埃尔城也没关系,等你姐眼睛颜色淡化后,再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明白吗?”
“明白了。”雅和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谢谢你,方医生。”
“那我们就先走啦,祝你们未来生活愉快。”
“生活愉快。”狐狸也说着同样的话,跟着苜蓿出去了。
“是个好人呢。”雅蓝说。雅和和姐姐抱在一起,“太好了,姐姐,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
“没想要意外的很费事。”苜蓿说。
“其实苜蓿一开始就打算帮他们吧。”狐狸说。
“你怎么知道?”
“我们都一起出诊过多少次了,苜蓿什么动作,什么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我可是都一清二楚哦。”狐狸有点得意的样子,继续说:“即使当时雅和不冲出来拦住我们,你也会折回去的,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呀。”
“感觉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苜蓿笑着说。
狐狸又说:“苜蓿,你说过blood的大家是你生命的一半,那另一半呢?”
“是什么呢?”苜蓿故作思索。
“是患者吧。”狐狸替苜蓿回答说。
“大概吧。”苜蓿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狐狸想到刚才俩姐弟,说:“真好啊,能逃离这座城市,苜蓿我们也逃吧。”
“怎么可能。”
“我知道啦,要带上blood。”
“带上blood也不能,我被这座城市抓住了。”苜蓿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只要还有吸血鬼存在,只要还有吸血症存在,只要这座城市还存在,我就哪里都去不了。blood就是我最后的容身之所了。”
狐狸说:“苜蓿……很想逃吗?”
“大概吧?”
狐狸突然笑着靠近苜蓿身边,说:“不是约好了,工作完之后,要去逛逛的吗?”
“你想去哪?”
狐狸抓着苜蓿的衣角,闭着眼,说:“就这么随便走走吧,只要在苜蓿身边,我就非常安心。”
“你这……莫非又是暗示?”
“笨蛋!知道是暗示就不要说出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