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御选的日子，便是明日。无形中，这十数位的秀女，便已是注定了落选的结果。
第十六日，御选。
巳时，通过二次遴选的三十六位秀女在嬷嬷的引导下，来到莲月宫。
值时，轩辕无忌御辇已达，一袭明黄龙袍，高坐大殿上首，威仪自生。而他的左右两侧，陪坐着皇贵妃和祈妃。
后宫其他有妃阶的嫔妃分坐下首两厢。
我们盈盈跪拜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他一挥锦绣，王者气息盛势。
“谢皇上。”
紧接着，便开始正式的御选。
太监总管手持花名册，按顺序依次叫唤每一个秀女的名字。被叫的秀女上前，供皇帝和二妃审视，并例行回答二妃所提出的问题。
帝和二妃若是满意，则从一旁的锦盒中拿出一块翠玉交予秀女，暗喻通过御选；帝和二妃若是不中意，则交予该秀女一枚流苏佩饰，暗喻不合圣意，乃不通过。
通过御选的秀女，便可以参与明日在龙吟殿举行的册封仪式，妃阶高低，全由皇帝喜好决定。只要是通过御选的秀女，原则上便已经是皇帝的后宫了。
没有通过御选的秀女，皇帝可以将其赐予皇子，皇室旁系，或是朝廷臣子为妻妾，亦可以敕其为女官或宫婢，然后分配到各个宫殿伺候，直至她们年满二十五岁，方能出宫返家。
所以，那一枚小小的翠玉，便直接决定了秀女们日后在这宫廷的地位和身份。
“裴氏熙儿，上前。”
被点到名字的秀女裴熙儿一脸紧张又兴奋地从人群里走出，立于下首。
帝和二妃一番打量，然后又见虞氏问了那秀女一个问题，秀女维诺地回答，帝浅笑，从一旁的锦盒中拿出一枚配饰，命宫人交予那秀女。
秀女惨淡了神色，悄然退下。
“黎氏彩霞，上前。”
帝同样赐下了一枚配饰。
“刘氏临芳，上前。”
帝还是赐下了一枚配饰。
我看着秀女们一个个兴致雀跃地上前，然后纷纷领了皇帝赐下的配饰无比失落地退至一旁。
十八位了，整整十八位，竟全被赐了配饰，没有一人拿到翠玉。
我疑惑地抬眸看向上首的他，心下不禁揣测：他，这是意欲何为？
“文氏惜雪，上前。”
皇都四美，如今唯一尚留在宫中的文惜雪，擅舞艺，其舞姿百变炫目，如仙袂飘逸，柔情曼妙。
我看见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激赏。
不愧是皇都四美，连同为女人的虞氏都对她刮目相看，想必，她入主后宫应是稳操胜券的。
然，轩辕无忌唇角微勾，依旧赐下了配饰一枚。
我看见虞氏愕然地看向他，眼中有着疑惑，还有惊喜。
“陈氏云香，上前。”
陈氏，与我同房的三秀女之一，其父乃镇南大将军。
陈氏临上前，对我慧黠地眨了眨眼，轻声道：“史姐姐，我上去了。”
我回她一笑，点头。
“陈云香，陈将军的掌上明珠，年仅十五岁便才冠我大嵇皇都，其名在坊间争相传颂。想不到，连模样也是生得这般俏丽脱俗，竟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虞氏眉角含笑，对着上首的轩辕无忌道。
轩辕无忌附和颔首，伸向锦盒的大手缩回，摊开，配饰一枚。
“皇上？”虞氏一脸的诧异。
我看见陈氏的笑靥即刻变得迷离，有晶莹在她眼中打转：“谢皇上。”
陈氏最终还是谢恩退下了。
秀女们一个个被唤上前去，却无一例外皆是被赐了配饰。当锦盒中的三十六枚配饰只剩下最后一枚，大殿中央，只余下我一人。
我心下突然腾升了一种猜想，直觉告诉我，轩辕无忌如此行为，分明是故意而且蓄谋的。
气氛仿佛在这一刻降至了冰点，我看见在场所有的嫔妃瞬间睁大了双眸，眼中聚起惊涛骇浪。
“圣文皇后……”皇贵妃虞氏猛地站起身，双目盯视着我，身形微颤。
“史氏珞薇，上前。”太监总管唤出了我的名字。
于是，我并不理会在场嫔妃异样的眼光，我款步轻移，弯腰一福礼，巧笑倩兮：“小女史珞薇，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还有各位娘娘请安。”
“起来吧。”轩辕无忌笑意璀璨，伸手，将尚处震惊中的虞氏按回了座位上。
“皇贵妃，可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朕便要赐物饰了。”
“臣妾……臣妾……”她神情恍惚，看着我，声音迟钝而飘忽：“臣妾有问题想问，史……史氏珞薇，可识得我大嵇长公主，后谥封为大嵇圣文皇后的司徒珞薇？”
我“咯咯”娇笑：“回皇贵妃，小女不识。”
虞氏听了我的回答，神情越加扑朔迷离，口中直道：“像，真是太像了。”
我自是知道她说话里的意思，于是，我笑得更加明媚张扬。
轩辕无忌将手伸进锦盒中，然后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健硕的身形笼罩了我的实现，带给我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紧张。
他朝我缓缓摊开手，深邃的双眸柔情泛滥：“史氏珞薇，恭喜你，成为今年秀女御选的头魁。”
他独尊而傲睨道。
他摊开的手心上，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佩散发着墨绿的光晕。
周遭，抽气声四起。
我笑颜如花。
我坐上步辇，从莲月宫离开，返回储秀宫。
今晚，将是我在储秀宫的最后一夜。明日一早，我便会在嬷嬷和婢女的随侍下，在朝前大臣和后宫嫔妃的见证下，去到龙吟殿接受秀女册封。
自此，飞上枝头，荣华伴生。
步辇一路抬着我抵达储秀宫的殿门外，水月将我从辇中搀出。我盈盈踏入，大殿内，一干嬷嬷和宫人领着未通过御选的其他三十五位秀女竞相迎候，待我出现，齐齐屈膝行礼，唤着：“秀女大喜。”
我笑得好不婉约。
右方的角落，两道满含怨愤和狠戾的视线直射向我，我心下一凛，嘴角笑靥更盛。
也该是轮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