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一退,一攻一守,强弱之形,胜负之数。
穆天年先出招诈取韩子君的消息,探知来人所知消息的多少;韩子君以退为进,也想要知道穆天年的虚实。
无论是类人体穆天年,或是林队都对穆天年带有几分尊敬,连自杀的杨尚武都是穆天年的得意门生,要是一股脑将事情说了出来,穆天年却不说出事情,韩子君连找一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躲在角落痛骂自己的愚蠢。
“哦?”穆天年手一翻,摁下桌子反面的按钮,“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一个擅自闯入嘉云实验室的毛头小子,你的眼界还少得很。”
“初出茅庐,自当尊敬长者。我愿见识一下长者的手段。”韩子君向后退了几步,坐在长条沙发上,自顾自地拿起玻璃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果盘内还有一些橘子和苹果,都是新鲜的水果。
不多时,桌子上多了一堆橘子皮,韩子君大口灌下茶水,打了一个嗝,“蛮新鲜的水果。您的招待不错,还有其他的水果吗?”
办公桌后面的穆天年一脸的严肃,不是心疼桌子上的水果,而是紧急铃声没有喊来楼下的保安。
昨天刚检修了一遍,确认可以正常使用,铃声今天就失效了?
“博士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猜猜,难不成是楼下的保安吗?可是你没有喊他们,他们可是不敢上来的啊。所以,你从其他隐蔽的地方摁下了报警按钮,等待着保安上来,是吗?”韩子君仿佛看到了穆天年的一举一动。
“你多虑了。我只是在考虑事情罢了。你想问什么?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好,没有一个话题总是会忘了之前的事情。”
韩子君看到架子上摆了一罐茶叶,乃是市面上最名贵的茶叶,走上前取出,“我只是想要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嘉云实验室最近是不是丢了一样东西?”
茶叶倒入茶壶,随即舒展,轻飘飘地坠入了茶壶的底部。
清水开始沸腾。
穆天年眼睛内闪过一道精光,“你是林队的人?”
“您老人家疑心病过重了。我是谁,是谁的人,都与问题无关。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茶壶的清水沸腾了,几滴热水溅出了茶壶,落在了玻璃桌面。新鲜的茶叶上下翻飞,漂浮于水面。
“先生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无可奉告。”
韩子君轻轻地敲击着玻璃桌面,怀疑起类人体穆天年的话,发送到手机上的一堆乱码根本不起作用,干坐着略微傻乎乎。
要不,等待着下一次见面?
韩子君正想着如何体面地离开办公室,一瞥穆天年的神情,倒是镇定了几分。穆天年不比自己镇定,自己又何必着急。
“先生左一句无可奉告,右一句无可奉告,难道就是对逝者最好的尊重?我记得杨尚武先生是博士最得意的门生,为了理想奋不顾身,宁愿以死明志。先生倒是在这里玩起了故弄玄虚这一套,难道就不怕杨尚武先生寒心吗!”
剑拔弩张。
“你懂什么!”穆天年怒从心中起,咳嗽几声,“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先生知天高,知地厚,就丧失了勇气吗?”韩子君反问道。
茶壶内热水停止了沸腾,茶叶还是漂浮茶壶内,还未平静下来。
穆天年没有料到此问,怔住,身体内陡然丧失了力量,直直地坐了下来,略微的迷茫,“我又没有做错?小五子为什么会自杀?”
小五子?杨尚武吗?
“博士若是尊重逝者,还请说出实情,以告慰逝者在天之灵。我与杨尚武先生还是有一面之缘,十楼的‘登天梯’游戏还多亏了杨尚武先生的帮助,定当帮助杨尚武先生。”
“反正这个秘密终究不再是秘密了,多一个人知道倒是多了一个可能性。杨尚武是我最为得意的弟子不假,是嘉云实验室内的最顶尖精英也不假,却也在半年前断了联系。并非是天南海北的阻隔,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漠视。当时小五子上报了一个极为艰难的项目,会有特殊的表现也实属正常,一心埋头在试验内,不会去照顾人情关系,能够取得试验的成功比什么都开心。可是,怪事接踵而来。先是大楼内冒出一束光芒,连接天地,于天空照射出一个漩涡。天空的旋涡内电闪雷鸣。天空异象与大楼光束都持续了半个小时。接着,林队一行人和一群特殊的人来到了嘉云实验室,阻止小五子的实验,说是与另外一项秘密实验冲突,不可继续研究,并且封存了小五子全部的实验材料,给小五子放了一个长假去反思。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杨尚武的实验惊动了林队等人,被迫放了长假,去往各处假日胜地散心。嘉云实验室内的实验器材被封存,没有特殊命令不允许打开。
直到此时,穆天年才察觉到此中的古怪,调来了杨尚武实验的审批材料。
实验的题目是时空悖论。
越看实验的内容,穆天年越是心惊,实验内的大部分步骤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若是想要实践于现实,付出的努力何止千倍万倍。
实验的每一个步骤都不容出现差错,且必须记录在册。
穆天年想要调来实验的记录员,才发现实验的记录员名字也是杨尚武。一连串实验都是由杨尚武亲自把控,团队也是杨尚武多年磨合的团队,成员都是杨尚武的亲信。实验停止后,团队的大部分成员都回家修养,要不就是外地旅游,没有一个人待在嘉云实验室。
换言之,杨尚武就是实验团队的核心,其他的成员都只负责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并不了解实验的核心与秘密。
然后就是时空断层的秘密。
一个巨大的时空断层出现在百年以后,扰乱了时空的秩序。
百年之后的人们,一觉醒来,省略了十年的时间。每一个人的十年时光从缝隙内溜走,没有一丁点的记忆,然后就接受了十年之后的身份。没有奋斗,没有记忆,也没有痛苦。
即便出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例如亲朋好友的离去、地震海啸的突发、科技技术的爆发大都可以归于消失的十年时光。
各地的科学家大为恐慌,从仅限的技术寻找时空乱层的原因,最终定位在时空断层前的百年时光,就是现在的时代。
杨尚武的实验正好触动了科学家敏感的神经,林队亲自带队来到嘉云实验室,封存了实验器材。
一双双眼睛盯上了嘉云实验室,明里暗里的试探只为夺得杨尚武的实验数据。杨尚武等等人也成为了林队小队的重点保护对象,日夜不离林队成员的视野。
直到杨尚武自杀消息的传来,林队等人同时发现实验器具中丢了一个怪石,连同实验的全部数据。
事情彻底大发了。
众人围绕着杨尚武的实验数据开启了新一轮的明争暗斗!
“所以,他们怀疑拥有怪石的人就是拥有全部实验数据的人,也是掌握了时空断层秘密的人,对吗?”直到此时,韩子君才明白自己被追杀的原因。
这何止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简直就是不传之秘,外传者死。
“理论上言,是对的。林队小队就是追查实验数据外出的重要力量,负责回收数据,并且保证对方没有抢先得到实验数据。至于时空悖论的实验,除了小五子,无人知道实验到了哪一步,也就不知道实验能否成功。”
“着实敬佩。”不愧是打算用跨时代科技带领人们前行的科学家,一番实验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吗?”吐露埋藏心间的秘密,穆天年倒也没有了诸多的顾忌,回到了人生导师的角色。
“那个怪石为什么会丢失?”怪石的伪装必定是一个缘由,必定还会有另外的原因。
“不知道。怪石是小五子实验器具的一种,除了小五子,应该无人知晓怪石的作用。按照林队等人追查多日毫无收获,收下怪石的人应该隐藏极好。这不知是福是祸啊?”
既然知晓了怪石的秘密和被追杀的原因,多留此地也无益,宜早早离开,韩子君打算起身告辞,看到茶壶内的水温适宜,给自己倒上一杯。
“多谢款待。后会有期。”
茶杯的水温正好。
“你见到了小五子的临终一面吗?”韩子君刚走到门口,听到后面穆天年的声音。
“没有。我此前并不认识他。”
会客结束,疑问开解。
观察之旅的收获颇多,一是搞清楚了怪石的作用,二是明白被追杀的原因,韩子君颇为高兴,哼着小曲回到了十楼,见到许多房间的光幕还没有撤销,不由得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观察之旅活动结束还剩下半个小时。
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一楼的大厅,此时日薄西山,余晖拉长树木的影子,照在众人的身上暖洋洋,与早上的阳光有着不同的温暖。
韩子君拿出门票,和保安说了一句,便打车离开了嘉云实验室。
沉浸在大型真人模拟游戏的学子们全然忘记了时间,探寻着游戏的奥秘,直到天空中传来人工的提示音,才发觉自己身处游戏,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游戏的世界。
带队的人统计了学子们的人数,见人数正好,便开始观察之旅的最后一项活动。
总结演讲。
一名职员匆匆地跑到十楼,告知带队的人,总结演讲的卞景行来不了,不如取消最后的演讲活动。
带队的人尴尬地点头,还能怎么办。
原先的演讲活动安排在观察之旅的开始,负责演讲的卞景行临时改变了时间,将自己的演讲活动安排在最后的环节。带队的人碍于卞景行的威势,调整了演讲的时间,不料最后的环节也要取消了。
还能说什么呢?
观察之旅最后的环节取消了,带队老师们等候在一楼的出口,接送各家学校的学子们,清点完人数,开始发车,返回学校。
“老师,您看到陈可可了吗?她本来应该和我们一起参加活动,可是活动中并没有现身?”最后一排的柳昀卿问道。
老师摇头,“没有看见。她不是独自一个人参加吗?”
校车踏上了返校的回城。
玩了半年多真人模拟游戏的韩子君坐在后排,恢复精神,努力地区分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别,游戏世界内的心态一时间还无法转变。
夕阳余晖的医院静美如油画,最上层的玻璃如一颗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
一楼大厅前的广场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划分为两个世界。光芒下的众人走向医院,阴影下的众人走向医院的大门。
最顶层的一层静悄悄。
余晖洒入窗户内的病房,柔和的光芒正适合读书的心情。病床上的陈可可捧着一本名著,手边就是一支硬笔,看到有趣的情节会做出一个标记。
“我回来了。”韩子君推开门,瞧见沉浸书内世界的陈可可,尴尬一笑,静悄悄地走进了病房。
“收获大吗?”陈可可边看书边问道。
“还算不错。”韩子君见陈可可带上了手串,“收获颇多,最起码解开了心上的困惑。接下来,就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了。”
“需要我帮你参考吗?”
“暂时不用。选择题的题目略微沉重,我还是一个人思考吧。”
门口堆放的礼物堆又少了一些,摆放着韩子君的面前。如此的一份厚礼,束之高阁就对不起别人的心意,唯有吃一个干净才是最好的应答。
瑰丽的都市夜景下,各人都有各自的命运走向,或是交集,或是分散,总归是一个明晰的人生轨迹。
卞景行望了一眼窗外的都市夜景,恨恨地松开手,仍是无法消散心内的怒气。掌心的通行证滑落在桌面上,照片上的人雄姿英发,此时的卞景行余怒未消,老想砸碎什么东西,方能平复心中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