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伴随夜色降临,朝阳城中的达官显贵潮水般涌入水榭。这种境况人尽皆知,毕竟天价已出,一睹芳容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这些个公子哥、权贵人也都心知肚明,今夜不过是去听上一曲,好安抚蠢蠢欲动的心。所以即便人挤人的状况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
“别挤别挤!反正今天大家伙儿都别想坐着!”
“得了吧,老哥,要不你往后面去?我可不想看不着!”
“别废话了,都是来看白姑娘的,兄弟们紧凑着点啊......哎哎哎,踩我脚了,轻点轻点......”
男人们众说纷纭,这倒是引得路边的女子们颇为不悦,心中醋意横生。
“什么狐狸精,这全朝阳城的男人们都被勾了魂了?”
“嗛,所以亡了国呢?这还不知廉耻!”
“老娘倒想看看她长个什么狐狸精样!难不成比得过我二十年前?”
此言一出,不少人循声望去,见那夫人满面皱纹,肤色蜡黄,一阵骚动后悉数捂嘴偷笑,重又把目光投向朝阳水榭。
繁花苑内,孙志早早端坐上座。位置正对大厅正中,也正是观赏舞台上内容的绝佳位置。今日周遭能有座位的也都付出了相当数额的银两,皆是衣着华贵,一眼看来出身不凡。
孙志满面春风地环顾四周,洋洋得意。然而众多雅座中,竟有一人在人海中竟能比他孙志还要抢眼——倒不是那人穿得多么高不可及,反倒是一身粗布衣服道士装扮与在座的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黑纱衣内衬白粗布,束着头发的发饰前赫然是个太极图案。唇上一字胡未有过多修剪,眉眼之间多有几分轻佻之意。虽说道人不似僧侣多有禁忌,但在这风花雪月的场合出现仍颇有些不拘泥于世俗眼光的意思。
那道人斜卧坐在雅座上,左手撑着脑袋,右臂搭在右膝上,看上去很是享受。孙志对这种情景很是不屑,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恭喜孙公子,贺喜孙公子!”
孙志循声望去,面前是一面容俊朗的公子哥,手持折扇,双手正抱拳行着礼。
“你是哪位?”孙志一脸不屑,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那年轻公子哥并不在意孙志的态度,和善地道:“在下白玉生,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孙志轻蔑一笑,道:“呵,本公子确实没听过。你倒是给本公子说说,什么事情可喜可贺了?”
白玉生微微一笑,左手略指向人群,说道:“其一,今日人山人海,众人前来皆为一睹那白家姑娘芳容,然众所周知,这白凝轩......已算是公子囊中之物,任他人再怎么垂涎,也不过是只可远观,此事难道不属可喜?”
孙志闻言心中顿生喜悦。虽说那白玉生所言非实,但也是大众所知的情况,对他孙志而言这虚虚实实也就没有太大关联。
随即,孙志哈哈大笑,坐直了道:“兄台说得好,赐座!来人啊,上酒!”
小二应声搬来坐垫放置在孙志面前的矮桌旁,随后又斟了杯酒。白玉生稍作谦让状便在孙志身旁坐下。
“那么,这其二呢?”孙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边这个青年,恭维的话总是悦耳。
白玉生小饮一口,转而指向舞台,道:“其二,今日到场,有座者实属上宾,放眼四周,唯孙公子您的位置最佳。稍后佳人上台,一曲天籁,可不正是在这满堂宾客面前与孙公子您传递情谊么?众人皆看客,唯公子享乐。此点与公子您身份相符,也是昭告这天下,朝阳城孙家,嘿嘿,是这个......”随即,白玉生伸出拇指,又道:“此地位无可撼动,难道不可贺?”
孙志一拍大腿,仰头大笑,大手一挥,乐道:“听兄台一席话如逢知己!白兄尽管吃好喝好,公子我都管了!”
白玉生举起酒杯,微笑道:“那在下就沾了孙公子的光了。”
孙志见状便也与白玉生对饮一杯。只那心中又升起一股困惑来:这白玉生......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
“方才在下见公子面有不悦,可今日之情形,在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够让您如此的理由。啊,在下是这个意思,如果方便,不妨不说来,在下与您分担分担。”白玉生凑近了些,脸上的笑容甚是平和。
此言一出,孙志也无心去深究心中的困惑,右手食指中指直直指向边角处坐着的那个中年道士,不屑地道:“白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那道士坐在那儿惹着本公子的眼了!”
白玉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后立刻笑道:“哈哈哈,在下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今日既然公开,白姑娘名声在外,是个男人哪有不垂涎美人的。此女的天人容颜早已传遍朝阳城周边,但凡手里有些银两可都不想错失良机呐。再说了,和尚尚有偷腥的,更何况道士呢?”
孙志咬牙切齿地暗自呼了几口粗气,摆摆手道:“也罢也罢。若此人一会儿搅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定要叫他横着出去!”
白玉生闻言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敷衍几句。心道:这孙炳文大名在外,不曾想其长子当真是完全没有其父的风采。反观那道人内力雄浑,竟能隐藏得如此之好,加之道士身份特殊,当今世上竟能有这等高手是我帝王楼所不知的?
“难道他也知道白家背后的......”白玉生不禁自语道。
孙志见白玉生一直盯着那道士方向,口中似乎说了句什么,急忙问道:“白兄,你这是?”
白玉生“噢”了一声,随即摇头笑道:“哈哈,在下也是越看那臭道士越不顺眼,这番风景真实被他折煞不少,不禁骂了两句。”
“那我这便叫人轰他出去!”孙志这便欲差人。
白玉生急忙打断道:“诶,今日雅兴,兄台不必再因此人恼怒了。待会儿白姑娘一登台,想必那道人也和空气无异。”
孙志这才作罢,随后又差人要了两壶酒来,道:“白兄,你谈吐不凡,怎么本公子从未听说过你?”
白玉生应道:“哦,在下并非朝阳人士,家族经商,不是什么大生意,自然名声有限。有道是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让孙公子见笑了。”
言语中,白玉生不时抱拳自嘲。这倒让孙志立时又来了话茬,“白兄可有什么生意有兴趣来朝阳城发展一番?想必你也知道,有家父的支持......”
孙志压低了声音,手中不断比划着些许动作,最后伸出食指举于唇前。白玉生与之相视一笑,拱手道:“啊,自然自然,那日后就多多仰仗孙兄了。”
孙白二人又是一阵互捧客套,随后众人一阵喧哗,嘈杂中舞台之上,巨大的红色纱帘倾泻而下,正中一女子身形若隐若现。
这晚的正戏便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