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这一次可是当真叫本公子吃紧的很呐！”
梁若出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另一侧的拐角处躲着。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哥，也正是这位财压群雄，幸运地买下了白凝轩在水榭的初夜名头。
“孙公子这是哪里话，这白家姑娘可真是美艳得很，这钱花得那是值当。”云姑娘道。
这男子正是当今天奉右丞相孙炳文之子孙志。梁若对这个人并不陌生，这孙志是水榭的常客，仗着丞相之子的身份，从来嚣张跋扈得很，却也碍着孙丞相的面子，水榭诸多显贵不敢与其造次。
先前水榭里被送来前朝一个亲王的女儿，也是孙志买下了初夜，当然，远不如今日白凝轩的价格。
“就是这里了，孙公子。”
云姑娘带着孙志在明月阁门口驻足。院门并没有锁，但按照惯例，云姑娘也只送到门口，后面的事情便交于客人自行处理。所有的随从也都会在门口候着，主子不发话，便是声音也出不得。
孙志点点头，故作潇洒地用手一挥脑后的发带，推门而入。
梁若对这个孙志并不待见，在他的印象里，这孙志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水榭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当然，他也只有孙志在水榭里的印象，外面的世界，七年中不过寥寥涉足，对那市井尚且了解；可若说朝阳城外，那可当真是闻所未闻了。但若对梁若说孙志强抢民女，他也不会意外。
“也不知道这孙丞相知不知道他家公子这副德行，三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啊！”梁若自顾自骂着，一脸不屑。随后，便熟练地攀爬上墙，虽说白凝轩表示无所谓，但说起来心中这肆意增长的毛毛，梁若终究克制不住。
“若她不允，我便下去揍这孙志一顿！”梁若自言自语道。
“哈哈，白凝轩，嗯......”
孙志兴致来了，念着白凝轩的名字，不住地笑着。他进入明月阁后随手关上了木门，挂着衣袖的手臂微微一抖，脸上的笑容却在转身后略有凝固。
一般来说，水榭里的姑娘都很买孙志的账，或者说是买“丞相之子”这个名头的账。进入水榭，这一生算是定了调调，若碰上个王孙贵胄，赎个身给带回去当个妾，也算相比在水榭搔首弄姿好很多了。所以，孙志的名头确实在水榭里还是很作数的。
孙志眉头微微一皱，心念这前朝将军个个都是忠义得很，天奉军队不知横扫了多少旧时将领，却从未俘虏过哪怕一人。
“将军的女儿......怕也是刚烈的狠呐！”孙志微微摇头，自语中多少有些对方才失落的安慰。
其实孙志心里也很清楚，今夜必然是一场恶战。将军之女怎么的也耍得几招几式，不说多强劲，但总能在云雨兴致只是犹如惊雷一般搅人不悦。之前亦是一将门之女，那一次挂的彩直到现在孙志仍心有余悸。
若说不确定付了钱就一定拿下初夜，孙志为何还要不惜千金也要若此，这其实算是朝阳水榭里的一条不成文规矩。水榭的姑娘头一次挂价必然是高出以后许多的，而且除了那些专门侍寝的女伎，白凝轩这样的也只会有这一次的挂价，以后只得听她哼哼小曲儿弹弹琴。
这就像争夺地盘一样，孙志这笔钱不过是确保在白凝轩头上插上他的旗号，无论今晚得逞与否，至少心理上白凝轩就是属于他孙志的了。
“咳咳......白姑娘，本公子驾到，何故不出门相迎？”孙志清了清嗓子，鼎足了气势，似乎他才是丞相一般。
回应孙志的果然是一片死寂，甚至需要几声乌鸦的惨叫方得此刻意境十足。孙志不禁一怔，心生一股无名火来。一座城的代价竟换不得一次迎接？
孙志振臂拂袖，冷哼一声：“呵，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白凝轩究竟能傲到什么时候！”
明月阁虽是不小，但终究是一处二层的楼加上一带池塘的院子。白凝轩就在明月阁的正厅里端坐着，摆弄着茶道。邈邈白烟下，那女子长发如水，颜若凝霜，艳妆之下竟宛若出水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孙志一怔，没想到一肚子的火气却在刚刚见到这位已名震朝阳城的女子之时烟消云散。
白凝轩旁若无人般摆弄着手里的茶具，动作之轻盈超脱尘俗之外。孙志不禁看愣了神，同时着迷不醒的还有院子墙上偷窥的梁若。
“公子，既然来了，还痴痴站着作何故？”白凝轩的语气很平。
孙志如梦初醒，急忙上前，连连答道：“是、是。”
“尝尝这茶水，是否合公子口味。”白凝轩沏了一杯茶递放在客座，随后又沏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白凝轩的语气孙志听得明白，这并不是疑问句，甚至完全听不出一丝客气与献媚。然而孙志竟完全生不起气来，反倒感到莫名的愉悦。
孙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因着实有些烫口不禁发出些声响，然而急忙表示“好茶，好茶！”
白凝轩咯咯笑起来，道：“咯咯......孙公子，这茶在市集也就三五铜钱的物件。”
孙志急忙补充道：“出自姑娘之后，那自当是好茶，好茶......嘿嘿，好茶！”
孙志将杯子递上前去，白凝轩也不作他想，给再次沏满。不过这次，孙志倒也不急着喝，将茶杯放在面前，转将目光投向白凝轩。
梁若看得甚是不安，心念这孙志竟能这么安稳地坐着，换作以往，这孙公子进了人家院子，哪次不是不出一炷香便是姑娘声嘶力竭的惨叫以及孙志肆意放纵的大笑。
当然，这个想法是梁若内心的占有欲在作祟。来到朝阳水榭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平民家的普通孩子，恰逢前朝末世，战乱四起，权贵之家相比平民自然过得会好很多。梁若非常羡慕孙志的身世，丞相之子，不知道能为他带来多少的便利。仕途商贾，听到孙家公子的名号无不卑躬屈膝。
白凝轩并不在意面前这位公子哥的长相，甚至没有关注过哪怕一眼，反观孙志痴痴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今日叫公子破费了。”白凝轩依旧面无表情，让人揣摩不出她此言的用意。
孙志闻言立时兴奋起来，心念这世间女子果不其然都是如此，真金白银是财富最直白的说明。如此一座城的价格说给就给，就算她再怎么矜持，终究还是避不开这金山银山劈头盖脸砸下来。
公子哥心说这真金白银是真花值了，随即补充道：“白姑娘言重了，今日能一睹姑娘芳容，那才是金银买不来的！若姑娘有些雅兴，不如本公子再点上一壶美酒，美酒佳人岂不妙哉？”
白凝轩则对孙志这饮酒的提议不置可否，转言道：“孙公子可是当今丞相孙炳文的儿子？”
孙志心中大喜，心想既然权钱皆上乘，看来这白凝轩算是拿下了。急忙站起身来，对衣服稍作整理，作揖道：“噢，请姑娘见谅，方才本公子实属为姑娘的容颜惊艳到，竟然忘记了介绍自己。不错，本公子正是当今右丞相孙炳文之子孙志是也。”
白凝轩见状放下手中的差距，也站起身来，双手重叠置于腰间，行了一官礼，笑答道：“公子客气了，小女子阁中尚有美酒一壶，不如借此雅兴一醉方休。”
孙志闻言喜形于色，连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白凝轩回以微笑，随后示意孙志入座，自己则转身，是取酒去了。
梁若见状心中一沉，一时间失落至极。虽说自己与白凝轩之间没有丝毫的可能性，却也从未想过，白凝轩竟会如此这般便从了孙志。
“黄金白银、权贵之高当真无所不能？唉......没想到白姑娘也会折服于此。”
梁若暗自叹息。
虽心生失落，但随后的画面怕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梁若心道拾趣点好，准备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