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洗礼后,朝阳城的繁华依旧无可比拟,阳光沐浴全城之时,早已人声鼎沸。
梁若实际上非常珍惜能够出来“闲逛”的机会,虽然有任务在身,倒也是不影响他走走看看的心情。
“来来来,看看这沉剑山庄的神兵嘞!削铁如泥,可力劈华山!”
沉剑山庄在中原不可谓名声不大,铸剑世家,世代执着于打造极品宝剑。恰逢乱世,得一口神兵利刃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一嗓子完全吸引了梁若的注意力。
“哇......真的是沉剑山庄的剑吗?”梁若急忙凑上去。
在水榭中,来往的客人不乏佩剑而来的。虽说水榭内佩剑无非是为了耍耍威风,但毕竟兵器中的君子,无论佩戴那人是否身负神功,有一柄佩剑总更显侠气。
卖剑的小贩并没有店铺,只是一马拉板车,潦草铺着的杂草垫上平铺着数把长剑。小贩衣着并不随意,锦布长衫略有污渍,唇边下一抹胡须高傲地扬着。
小贩见面前站着的小子衣衫朴素,腰间系着的腰带本是黑色却因多次洗涤有些发白,立时收起了笑容,横在板车与梁若之间,一点也不给好脸色地道:“去去去,沉剑山庄的至宝岂是你能看得起的?”
梁若闻言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随后转而抱拳赔笑道:“大哥,小弟仰慕沉剑山庄许久,偶然见到即是缘分,只求能够亲手摸一摸便已足够,还望大哥成全。”
沉剑山庄距离朝阳城颇有些距离,那小贩的话语随有些伤人,但梁若倒觉得和亲手摸一摸沉剑山庄的名品相比,这点平日里就听惯了的话语根本不值一提。
小贩连连摆手,面容中的鄙夷甚至到了嫌弃的地步,道:“快别影响我做生意!你这小伙儿个头挺高,怎么就不明事理?瞧你这样,说你是个乞丐也不为过吧!”
梁若继续赔笑,“大哥,权当我是乞丐吧,您就当行个好,行个好。”
小贩或是想赶紧打发梁若走,随手拿出一口剑横在面前,催促道:“喏,赶紧,摸一下就快滚吧!”
“得嘞!”梁若笑面相迎,乐呵呵地双手接过那口尚在鞘中的长剑。
长剑上手,梁若估摸着这剑得有个六斤重,分量倒是不算轻。古铜色剑柄用黑布缠绕着,手感甚是不错。当然,这是梁若的个人感官,要知道店里的客人是绝不会让一个小仆人摆弄自己的佩剑的,所以,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摸到一柄剑。
“哇,这就是沉剑山庄的剑啊!”
兴奋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绽放开来,握住剑柄的手也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梁若感到心跳正在极具加速,视野里只有手中那柄剑。隐约中,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呼唤他拔剑,拔剑......
梁若屏住呼吸,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持剑柄,心已无念其他。
“生平第一次啊......”
“别给我弄锈了!”
随着小贩一把夺过手中长剑,梁若如梦初醒,眼前重又出现那个小贩令人生厌的面孔。
“小乞丐,玩够了吧!快滚开!”小贩没好气地说道。
梁若怒不敢言,只得愤愤地看着那个小贩,沉剑山庄的名头面前,他只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底气不足。
一只手突然抚在梁若的肩膀上,随之而来的是低沉却十分平和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小兄弟不过是对你的剑感兴趣,何必出口伤人呢。”
梁若循声回头,是个一脸英气的男子,面容略有些皱纹,额前黑丝间夹杂着些许银发,却是神采飞扬。而他身后的男子跨在马上,因为背着阳光,只道他体态壮硕,气度不凡。
二人皆是一席黑红相间的服饰,梁若不觉一惊。
中年男子礼貌地笑笑,对梁若道:“小兄弟,不必惊慌。”
梁若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黑色服饰是前朝皇室服装,而今已经改朝换代,急忙拱手赔礼道:“实在抱歉,在下失态了,见谅。”
中年男子摆摆手,礼貌地笑笑,随后走至小贩的板车旁拾起一柄剑来,随意看了眼,又拔出剑来看了看,轻蔑地一笑,随后衣袖一甩,收剑入鞘,对小贩道:“兄台,敢问这是沉剑山庄的作品?”
小贩双手抱在胸前,侧过半面身去,冷声道:“还能有假?”
中年男子依旧回以笑容,将剑轻轻放回板车上,继续道:“沉剑山庄铸剑百年,天下人能得一柄已大慰平生,不知兄台何处寻来......”
男子意至语止,伸出右手打量着这板车上近三十柄剑。
小贩立时慌了神,依旧不依不饶,强词夺理道:“沉剑山庄这剑......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这些你、你可管不着!”
男子自然地笑了几声,随即揭开将袖子撩起来,说道:“那么敢问兄台,鄙人这柄剑如何?”
话音未落,一声锐响,腰间银鞘长剑抖出一尺又半来。一道寒光直耀得人眼睛不觉眯起,三指宽的剑身上隐隐透着寒霜一般。
梁若目瞪口呆,心道若说当时自己手持的那柄是口好剑,那这柄又算是什么?
于此同时,小贩已彻底无言以对。毕竟卖剑之人,多少对剑的品相还是有所了解的。这黑衣男子手中长剑才是真正的沉剑山庄之作,杀机隐于寒芒,只见枝叶饱满便知森林若何。
小贩知道自己已被揭穿,冷笑一声,对黑衣男子双手一个抱拳,急忙拖起板车,匆匆离去。
黑衣男子也不追击,只洒脱地大笑数声,将剑收回剑鞘。
梁若也并非有眼无珠,身怀异宝又气度不凡,加之敢光天化日之下穿着黑衣华纹,自然背景显赫。
黑衣男子身后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全程微眯着双目,自始至终甚至没有看过梁若一眼,只注视着前方,威严的面容与黑衣男子的满脸和煦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若急忙又再抱拳致谢:“感谢二位先生,梁若愚钝,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黑衣男子本已欲离开,听梁若这寥寥几句倒又起了兴趣,打趣道:“小兄弟言语不凡,倒是和这身不起眼的行头不搭的很。有趣,有趣。”
言语间,男子似乎打量着梁若,对此梁若并不能确定,再次询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黑衣男子笑答道:“在下姓隋。”
梁若又鞠一躬,行礼道:“隋先生。”
“小兄弟不必拘礼,敢问年龄几何?”
“再过一季便十八了。”
隋先生点点头,又道:“在下见小兄弟对剑似是痴迷,不知修为几何呀?”
梁若无奈地答道:“不瞒先生,我......我并不会武功。”
隋先生“哦”了一声,很自然地上马,正欲出发,又似是无心地说道:“世道不太平,鱼目混珠的事情可要当心啊。”
语罢,隋先生牵动缰绳,和身边那个男人一前一后重又出发。
梁若注视着那二人良久,待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那隋先生似乎和身边那个男人似乎附耳说了些什么。但是相去甚远,内容如何梁若已经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