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啦!”
“哟,丫头要回去了。”街边卖白菜的大叔笑着说,“要点白菜不?”
哼着小曲,提着个小篮子,张青钰穿梭于这条生活了多年的街道,街坊邻居大多都认识,张青钰也是乐的和他们打个招呼。
“好的叔。”张青钰的篮子里已经有不少东西了,什么萝卜豆角的,“挺新鲜的啊!”
“可不是嘛,今个早上才刚摘的。”
“怎么买的啊?”
“两文钱一头。”
“两文钱……”张青钰稍作思索,将白菜反复的看了看,才说道,“行,来一头。”
“好勒!”
递过两文钱,张青钰小心的把白菜收进篮子里,“再见了,叔。”
“下次再来啊!”
“好。”
向着家的方向,一直到看见门上那块熟悉的“张裁缝铺”,张青钰停了下来,将手臂上的篮子提了提,重新调整了表情,挂上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再次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
屋里很安静。
“娘?”
“唉,丫头回来了!”
半晌,从内屋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这是张青钰的母亲,街坊邻居都叫她张嫂,和张青钰一辈的也都叫她张姨。眼角的淡红显得面色格外的苍白,显然,刚哭过。
“嗯,我买了一些豆角白菜,待会炖着吃。”
“这些天,辛苦你了。”母亲的微笑很僵硬,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懂事,但现在的她很难会心一笑。
“没事,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嘛?”张青钰笑着,“娘亲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好。”
说罢,张青钰就提着篮子向着厨房走去。
看着张青钰的背影,张青钰的母亲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两个月前,波敦城和波勒城进行了城下战争,战争是赢了,但是张青钰的父亲却是牺牲在了那里,他被城主征役去参加了这一次的行动。
自那以后,张青钰的母亲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平日里倒是不会表现出什么,但是一旦张青钰离开家,就会偷偷躲进屋里,看着丈夫留下来的遗物,暗自哭泣。这些,张青钰都明白,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丫头。”
吃饭的时候,张姨喊道。
“什么事?娘。”
“你,也快十四岁了吧。”
“还有个小半年,就满十四岁了。”
“时间过的真快,这一眨眼的功夫,我和你爹都已经成亲十六年了。”
张青钰送到嘴边的筷子停了下来,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或美好,或酸涩。
“嗯。”
“十四岁,再过两年也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岁数了。”
“娘,你在说什么啊!还早着呢!”
张青钰一把把筷子“啪”在桌子上,“嗖”的挺起身子,赶忙回应道。
“哈哈,开个玩笑,我们丫头这么乖巧听话,可不舍得就这么嫁咯,到时候我可得好好把把关才行。”看到张青钰这般反应,张姨顿时乐了起来,两个眼睛差点就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这就是正常的母女间的谈话。
入夜,街道上该收摊的收摊,该打烊的打烊,干干净净,和白天相比,更安静,同时也更加空旷。
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张青钰什么也不想,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她像个仙女美丽却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不过她又无时无刻的不在向着人们散发出那股独一无二的魅力。
“丫头,待会进来的时候关好门啊!”
屋内传来了母亲的呼喊声。
“知道了。”
站起身,张青钰知道,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但这个时候,不远处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道人影,很纤瘦。
张青钰躲在屋里,偷偷摸摸的看着这个人,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终于,那人倒了,脸朝地直直的倒了下去。
“喂!”
见势不妙,张青钰连忙跑了出去,想去看看那人的情况。
“你怎么了?”
“吃……的。”
“你饿了?等等。”张青钰又跑回家中,东翻西找的搜出两馒头,还端了一小碗没吃完的白菜。
“吃的来了。”
知道有吃的,那人抬起头来,抓起馒头狠狠的啃了两口,回过头,看着这个大约十三四岁少女,眼神中满是警惕。
“没事,你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的,吃急了对肚子不好。”
现在,张青钰才能够好好的看看这个人,身上很脏,特别是脸上一大片黑色的东西粘着,衣服也很破烂,头发扎成一堆,很瘦,和奴隶区里面的那些奴隶到有得一拼。
“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男子没有说话,依旧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张青钰,小心的啃着馒头。
“我叫张青钰,他们都叫我丫头,或者张丫头,就在那边的张裁缝铺。”说着还向男子指了一下,“就在那儿。”
顺着张青钰指的方向,男子看的位置逐渐发生变化,也看到了张裁缝铺。
“你怎么在这啊?是逃难来的吗?你的脸上是受伤了吗?”
张青钰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或许是闲张青钰说话太多,终于,男子迅速抓起另一个馒头,撒起腿丫子就跑,转眼就没了踪迹。
“连谢谢都不说一个,真没礼貌。”
收好东西,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张青钰愤愤的说了一句,算不上生气,最多就是一句埋怨,不过转念一想,“算了,也挺可怜的。”
回到家,关好门,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伴随着一声鸡啼,新的一天就此开始。推开门,迎着微凉的晨风,街道上也逐渐忙碌了起来,各种乒乒乓乓的声音也让波敦城变得热闹。
“希望今天也是平平安安的一天。”
但实际上,波敦城一点都不太平。
自战争结束之后,就陆续有人被从波勒城押解到波敦城来,在这些人里面,有奴隶、有平民、有商人还有贵族,而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统一的身份,奴隶。他们会无条件的帮波敦城服务以换取生存所需的食物,不过像张青钰他们这种一般家庭,是享受不到的。
“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不是从波勒城抓来的呢?”问了也没有结果,张青钰索性也就不去考虑这些事反正和自己关系不大。
“听说之前灭了赵家的那个安格,现在当上了监察司的统领了。”
“哟,这可不得了,那几家人可不得闹翻天?”
“谁知道呢?反正是不好受。也不知道城主是怎么想的。”
“管他的呢,那不是我们该去操的心,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也是。”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为这座城池增添了不少的活力,蹲在路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听到许多奇奇妙妙的东西。
几乎每天,张青钰都会出去一趟,一来买东西,二来……其实张青钰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今天,不知不觉间,张青钰来到了万花楼,准确的来说,是与万花楼还有一段距离的奴隶区。
波敦城的布局非常诡异,具体标准无从得知,但就这一块来说,奴隶区、贵族区和万花楼靠的很近,而一般民众所在的地方与他们就隔得非常远,而这一块算是波敦城经济最为繁华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则分成了不同的区块,有以锻造为主的区块、有以纺织为主的区块等,每个区块又有自己商店街、平民区、贵族区、奴隶区。
从张青钰现在的位置来看,能比较清楚的看到万花楼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大项目,有众多奴隶不停的在那边往来,但是具体在干些什么却是不知道。
“这或许是波敦城这么些年来,最大的一个工程了。”在一年前,这里远不是这样的。
“快点,就你偷懒!”
这时,张青钰听到远处有人在打骂的声音,躲在一旁偷偷观望,那是一个小吏,每天都会有这么一群小吏会到奴隶区来把能作为劳动力的奴隶驱赶到某个指定的地方然后让他们从事劳动。而被打的那个人是谁张青钰也看不清楚,反正就看到那小吏打的动作张牙舞爪、凶神恶煞那个奴隶应该被打的很惨。
看到这副场景,张青钰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也知道,这地方的规矩就是这样,只好趁着没被发现,悻悻的逃回自己所在的那条街。
下午,又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在万花楼附近,发现了一具小吏的尸体。近段时间,或者说在好多年前,就经常传出什么地方的人失踪或者说发现了什么人的尸体什么的,但是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这些大都无稽可考,也没听说具体的某某某人之类的,但是像这种白天出现的,还是比较罕见。
时间很快,一天又这么过去了,看着街道上逐渐空旷,张青钰的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环顾四周一切如常,每个人或喜或忧的面容都无不显示着今天一天的劳动成果。
“是我多心了吧。”
伴随着第一抹夜色,张青钰关上了最后一扇门。
夜渐深,还没睡着的张青钰总觉得门外在嘶嘶作响,壮着胆子,张青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轻轻的捻开门闩,一点点的挪开一条门缝。从门缝向外往去,没有任何人影。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张青钰又将门拉开了一些。
“吱呀~”
平日里从来不会在意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被无限放大。
悄悄探出一个头,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的荒凉。不过她也注意到,在自家的门槛上,多出了两枚铜板,也就是两文钱。
看到这,张青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小声念道:“两馒头可值不上两文钱。”大概是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丫头,怎么了?”屋内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关好门,回应道:“没事,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