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浸在自责之中毫无意义。
换了谁拿到那个魔方,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与其消沉,不如积极应对,改变大家的处境。
罗霖像过去三年的每一天一样,给自己加油打气,弹身坐起来,把能拧出水来的潮湿被褥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往大牛的额头上弹一下:“发什么呆,还不快伺候圣师洗漱?”
大牛揉着额头撇撇嘴:“当了圣师很了不起吗,事先说明,我才不亲你的手呢,这辈子都不会。”
罗霖一笑:“你亲不亲无所谓,有的是人亲,对了,上次配给的微咸地下水还有没有?”
“有啊。”
6号地下城规模小,基础设施不完善,地表的自来水没有通下来,挖出来的水井质量不好,生活用水采取限量供应。
18个洞里面,1-5洞是一天两桶,6-10洞一天一桶,11-15洞两天一桶,15洞以下三天一桶。
罗霖虽然住在17洞,但他是15洞以下的圣师,身份极高,采取最高配额,一天有两桶生活用水。
大牛端过来一盆干净的微咸地下水,放到他面前,他挽起袖子洗脸,洗了一会感觉不对,鞠起一捧水闻了闻:“你是不是用这盆水洗脚了?”
大牛憋不住,噗嗤笑了。
要问整个17洞谁最爱干净,非大牛莫属,他早晚各洗一次脸,一次脚,两天必洗一次澡,头发也是两天一洗,看着乱蓬蓬的,其实是精心打理出来的鸡窝发型,一点皮屑和异味都没有。
这种习惯看似平常,但在水源短缺的6号地下城,却很奢侈,如果罗霖不是圣师,他绝对不敢这么用水。
干净归干净,可惜每次出门,罗霖都往他脸上抹一把土,看着像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因为这个缘故,他总是戏弄罗霖。
像今天这种小把戏,已经上演了很多次。
罗霖端起盆子朝他泼,他赶忙站到罗霖床上,罗霖转身把他的床铺泼湿了,扔了盆子哈哈大笑。
大牛生气了,躺在罗霖的床上:“你让我晚上怎么睡,不管了,我晚上睡你的床。”
“随你的便,反正我不换床。”
“那不行,两个男人怎么能睡一张床?”
两人正在那斗气,值守老赵敲着破锣,在洞道里喊人起床,由于常年生活在地下,喝的是微咸地下水,嗓音比他手里的破锣还要破,粗糙喑哑。
“没死的都给我爬起来,想死还不简单,活着才不容易呢,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下一代想想,住着宝贵的床位,想睡死,没门,再不起来,都给我挖坑去,6号地下城还没建好呢!”
谁也不想去挖坑,这一通夹带着威胁的劝说,把人全都喊起来了,人们走出土屋,顺着洞道去光明广场。
很多人既不洗脸,也不梳头,甚至不穿衣服,一脸麻木的随着人群往前走,浑浑噩噩犹如僵尸。
像蠕虫一样的地下生活摧毁了很多人的意志,绝望在蔓延。
罗霖穿戴整齐,和大牛也加入了浑浑噩噩的大军,整支队伍里,就数大牛的脸最干净,罗霖习惯性的抓起一把土,抹他脸上,一起走入光明广场。
光明广场是6号地下城的中心,圆形,穹隆顶,面积大约1200平米,中心矗立着一座石碑。
大爆炸纪念碑。
碑文上写着——黑暗,不是绝望的理由,每一粒种子发芽之前,都曾在黑暗中蛰伏,最终破土而出,迎来光明!
大爆炸之初,许多人不甘心住在黑暗的地底,以郑光荣为首的一批科学家,用一种特殊的透明材料,在地表兴建了一座隔离城,带领五万人回到地表居住。
后来发现,每隔100天,地表会出现一种强压,强压毁掉了透明隔离材料,五万人直接暴露在毒气中,全部殒命。
为他们举行葬礼时,气氛既悲伤又沉重,许多人止不住的痛哭,绝望在蔓延,就是在那一天,罗霖站出来,说出了碑文上这段话!
当然,原话没有这么庄重。
后来光明广场落成,有人提议在广场中心建一个纪念碑,6号地下城的城主江洋命人把这段话刻在了石碑上。
15洞以下的人到齐了,广场上乱哄哄的。
大牛拿着一个扫把,在前面拍打混乱的人群,给罗霖开道:“让开让开,圣师来了,把心愿单和病历都准备好!”
听说圣师来了,喧哗声渐渐停下,大家分立两侧,让出一条路,目视罗霖走上高台。
罗霖走的很庄重,每到这时,他都感觉自己肩负着重任,上到一米高的土台子上,回身下望。
站在台下左侧,紧挨着他的中年人,是17洞的洞主朱镇国。
大环境改变,体制也变了,如今在地下城里,没有复杂的官僚体系,只有城主、洞主与窟头。
圣师是特殊的存在,整个6号地下城只有三人,权力不如一个窟头,地位却凌驾于洞主之上!
因为这个缘故,洞主朱镇国见了罗霖也是毕恭毕敬的,等他就位了,抬头问:“可以开始了吧?”
罗霖点点头。
朱镇国回身一招手,执法队出动,一部分维持秩序,另一部分吆喝着,让有需求的人上来面见圣师。
第一个走上来的男人约莫40来岁,面带愁容,走路一瘸一拐。
罗霖认识他,他叫杨全峰,住在17洞89窟,那个位置很差,没有排气排湿系统,杨全峰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
“圣师,请你帮帮忙。”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杨全峰一见罗霖,哽咽落泪了。
“别哭,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罗霖张开双手,露出掌心黑色的魔核,魔核嵌在掌心里,周围形成紫黑色的神经脉络,看上去狰狞可怖。
杨全峰把关节疼痛的部位放到魔核上,罗霖用手握住,大约五分钟后,他把手松开。
掌心出现一枚淡黄色的晶体。
晶体是不规则的六面体,凑上去闻,能闻到淡淡的腥气,那是从杨全峰体内吸出来的菌体和积液。
“好点了吗?”罗霖问。
杨全峰试着走了几步,腿脚虽然还是不太灵便,但比刚来时好多了,杨全峰拿起罗霖的手背,轻轻亲吻:“多谢圣师。”
礼毕,杨全峰走下去,罗霖把吸出来的淡黄色晶体递给大牛,大牛用皮袋收起来。
“下一个。”洞主朱镇国在一旁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