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在甄帅潇潇洒洒地走了之后,一个人寂寥地望着酒馆的门。
“莫尔大人。”
一个姗姗来迟的酒保站在莫尔身后说道:“大人,您需要帮助吗?”
莫尔一饮而尽,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是我私人的事情。”
“可是莫尔大人,你已经喝了一天的酒了,你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人?”
酒保有些担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莫尔的状态有些失控了。
“就像他说的一样,这是我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莫尔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难受。
“可是”
酒保还想再劝劝莫尔,莫尔却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可是,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又何必插手这件事呢。更何况,我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好吧。”
酒保也没有强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
有些人想死,所以笑着向天横刀,有些人想活,所以叹息一句水太凉头太痒。
莫尔听着酒保远去的脚步声,笑了笑,细细地品尝着酒杯里的最后一点。
他像是沙漠中迷失了许久的旅人,饥渴地舔干净了酒杯中的每一滴水珠。
良久,莫尔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酒杯。
“也许我早就应该下去陪他们了。”
莫尔苦笑自语,跌跌撞撞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接着酿酿跄跄地离开了酒馆,走向了城防所。
莫尔走了很久,才走到城防所的门前。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框,伸出了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你要去做什么?”
哈兰虚弱的身影缓缓地从守备所里的阴暗中走出。
“我要去还债了。”
“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个棋子而已。”
“他们只是给了我一把刀,刀最终还是我挥下去的。”
莫尔虽然满身酒气,可说的话却异常清醒。
哈兰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是事实。
沉默了片刻,哈兰又说道:“我虽然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但我眼力见还是有一点的。”
他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你必死无疑!”
莫尔笑得很无力。
“你还真是会安慰我啊。”
“要不你赶紧走吧,他不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哈兰不忍心看着这个在镇子上兢兢业业的老好人就这样死去。
“不。总是要做一个了断的。而且,我也想看看我和这些大人物究竟差距有多大。”
莫尔的双眼中充满了死志,燃烧着愤怒的死志。
“喏。”
哈兰眼见无法劝阻,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捆黄色的绳子扔给了莫尔。
“这是?”
“这是缚神索,我之前用这个捆的他。我不知道如果他反抗的话还会有多少作用,但也许能帮到你吧。”
“谢谢。”
“不用,我们是同类人,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活过这最后的几十年。”
哈兰有些感伤。
命运往往就是这么艹淡,他会突如其然地一巴掌把你平静的生活拍碎,把你拍进地狱的熔炉里,然后还会顺手往炉子里加点辣椒和盐。
哈兰和莫尔都是一个炉子里的烤肉,如今看着莫尔已经打算出锅了,哈兰也会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触。
“那我走了,祝你好运。”
哈兰白日里的活蹦乱跳的精力放佛全都用尽了,他佝偻着身躯蹒跚着离开离开了守备所。
莫尔扯了扯嘴角却挤不出一丝丝的笑意:“我从来都没见过好运。”
他长呼了一口气,排解了点压抑的情绪。
接着伸手推了一下挂着的半截大门,然后,门掉了。
“轰。”
门重重的摔掉了,它终于不堪重负,承受不了过去的伤痕在身上铭刻的痛苦。
“这可真是好运啊。”
莫尔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强忍着泪花走进散发着霉气的屋子里,缓缓地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弓。
“辛西娅,我的妻子;马丁,我的孩子,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们了。”他一边摩挲着有些毛刺的长弓,一边伤心地说道。
“愿光明长存。”
空荡荡的城防所里,回荡着一个普通人无力的祷告。
……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在一栋精致的小楼里,玛丽娜披着一个宽松的丝绸长袍,优雅地坐在覆绒的椅子上,左臂慵懒地搭在扶手上,右手灵巧地转动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只不过高脚杯里空空如也。
若是甄帅在这里,一定会赞叹一句,倾国倾城、媚骨天生。
可惜在这里的并不是甄帅,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同样高贵冷艳的女人,一个穿着七颗星辰点缀的银灰色长裙的女人。
所以玛丽娜并没有听到赞美,她只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冷冷地注视着她。
玛丽娜不喜欢冷冰冰的感觉,所以她又挑衅道:“可怜的德丽丝,现在竟然想要用一个普通人的死来唤起他冰冷的心吗?”
德丽丝冰山一样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些许涟漪,她秀眉轻蹙,犹如西子捧心,令人怜惜。
“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纵然是威胁的话语,她都说得那么空灵动听,宛若清泉响彻、恰似黄立初鸣。
“哟,小姑娘吃醋了啊。”
玛丽娜蓦地站起来,一步就走到了德丽丝的面前,她伸出纤纤玉手像一个风流贵族拂上了德丽丝清冷的面颊。
“叮!”
玛丽娜还未来得及抬起德丽丝光洁的下颚,就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她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她高傲地翘起令人着迷的腿,妩媚地搭在另一只美艳雪白的长腿上,勾勒出她迷人的臀部。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肆无忌惮的妖媚。
“你可看的清清楚楚,每次都是他主动来看的我,无论我换到哪里,他都像是一条狗一样跟着我呢。”
德丽丝似是没听见,只是葱葱玉指轻轻地捏碎了玛丽娜逃离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酒杯。
一片一片透明的碎渣像是有了生命,四散开来,然后不断地变大。这些碎片中倒映了数不清的模糊的幻影,似是有万千群魔隐于其中。
玛丽娜的笑容收敛了三分,她玩味地对着德丽丝说道:“你真的想现在就和我打一场吗?你不怕影响到他了吗?”
德丽丝沉默了许久。
“离他远一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说完,她就如袅袅云烟幻灭在空中。
而那无尽的碎片仿佛脱缰的野马肆意奔突,毁掉每一件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事物,除了玛丽娜的附近,那好像是他们的一块禁地。
“无聊的把戏。”
玛丽娜不屑地说道,她抬起右手,虚按下去。
然后所有的事物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坠落在地,化为齑粉。即使是布料木头这类死物也难逃这恐怖的结局。
“哼!”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玛丽娜有些嗔怒。
她狠狠地一跺脚,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栋小楼也随着玛丽娜的离去而轰然破灭,只留下一块空荡荡的草地沐浴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