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才又抬眼看她,“公主倒是提醒了微臣,微臣明日正打算明日请见皇上,请陛下收回赐婚成命。”
“你说……什么?!”长平似乎没听清一般,紧紧盯着他。
柳元洲扯了下唇角,可眼中却不见一丝笑意,“公主,可要让方才的胡太医过来为您诊一诊耳朵?”
他话音一落,不顾长平的反应,拉起一侧的杨青音朝桌案一侧走去,正待杨青音疑惑之时,却见他已翻出了药箱和白布,为她温柔擦拭起脸上那长长一道的血痕来了。
杨青音此刻虽背对着长平公主,可依旧能感受到她如芒在背的阴冷目光。
她动了动唇,刚要开口,柳元洲便抬起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
“嘘——”
“我先为你上药。这伤口颇身,倘若留下疤痕……”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语气中却带着彻骨的冷意,“我可当真要‘计较’了。”
长平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幕,似要站不稳似得,踉跄了几步。
呵呵,他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她的脸当真留下疤痕,他还想找自己算账不成?!
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时卑微到这般地步了?!
长平心中涌出的酸涩无奈都汇聚成一股莫名的苦涩涌上心头,她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眸中划过不甘与狠戾,可心中原有的骄傲却也没再停留半分,大步出了门。
杨青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一沉,伸手推开柳元洲的手,终是没压住自己的脾气,恨铁不成钢般地开口道:“她到底是公主,即便你仗着她心中有你,也不该这般肆意得罪她,当真不顾及你的后路和身后的柳家了么?柳元洲,你是不是傻?!”
柳元洲手上动作一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杨青音本以为他要发脾气,却不想他竟突然轻笑一声。
她疑惑,“你还笑?!”
他抬手掩唇轻咳一声,有几分得意地道:“不是说我无甚瓜葛了么?为何这般关心我的后路和柳家,嗯?”
“……”
杨青音有些气竭,不想自己竟又被他钻了空子。
“我懒得同你说!”
她气鼓鼓地开口,起身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用说了,如此我已十分高兴了。”他像是怕她再甩开自己似得,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杨青音撇开脸,不敢去看他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
……
长平公主回宫之后,便喝得大醉,几个宫人上前来劝,皆是徒劳。
她趴在桌案上,醉眼朦胧地看着远处,那里好似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柳元洲……元洲……是你么?!”
她含糊地念着他的名字,踉跄上前,奔向那人影。
“公主,小心。”长厮十分‘君子’的扶了她一把,可长平却偏偏倚在他的怀里。
她如玉一般的青葱指尖缓缓抚上了他的侧脸,渐渐朝他的银色面具摸去,那触感的冰凉让她回了一丝神思。
“呵呵……原来是你……为何是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刺耳,抬手狠狠地捶打着她的肩膀,放声大哭起来。
“还想要我如何?!我是公主!是天潢贵胄!是金枝玉叶!凭什么……凭什么我想要的却不能得到?!凭什么?!”
“公主,您喝醉了。”长厮淡淡地道。
“你胡说!我没醉……我只是……只是不懂……”明明他的身上已被种下了情蛊,为何他还是不肯爱我……为何?!
“公主……”他扶了她一把,可长平却依旧挣扎。
“公主!”长厮微微抬高了声音,长平这才下意识地看她,晶莹的眸光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女子才该有的柔弱姿态。
她的眼泪滴滴滑落,突然依靠在他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本宫不想成全他们,本宫想让他们都死!长厮,你帮帮本宫,可好?”
长厮抿了抿唇,如今已快要初夏,他穿得不厚,肩膀处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湿润。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得这样伤心。
“长厮,本宫不甘心,你帮帮本宫,啊?”
半晌,长厮终于点点头,“好,属下都听公主的安排。”
翌日,柳元洲果真入宫来求皇上收回成命,瀚景帝大怒,生生当众将他斥责一番后,可最终到底是没有发落,让他回去了。
瀚景帝顾及皇室颜面,对外只称是公主反悔了,不肯下嫁柳元洲,接下来的日子里,从前那与柳元洲不睦的官员又平白给柳元洲穿了小鞋,瀚景帝大怒,又给他贬成了四品的仆射。
这下好了,从前在柳元洲面前来来去去想要巴结他的,全都原形毕露了,挖苦的挖苦,讽刺的讽刺,就差给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在旁人看来,柳元洲那是平日里太过倨傲,恃才傲物,得罪了人也不自知,活该有这下场。
可某人自己却根本不将这当做一回事,倒像是比平日里更从容淡然几分,依旧按着往日的行事作风,不过就是回府的次数变多了些。
这一日,杨青音又数了数自己签的卖身契的日子,算来还有一个半月。
墨魂回去后便再无音信,她连他的消息都没有了,更别提爷爷的了。
柳元洲回来后,见到的便是一筹莫展的杨青音,他暗自思忖一番,这才上前搭上了她的肩膀。
“怎么,可是在想我?”他说着,又低头去看她脸上的疤痕。
确认过比前些日子淡了许多,才松了口气,“唔,恢复的很好,看来那胡太医的药膏有些用处。”
杨青音白了眼他,“呸!好色之徒!你便是看中了我的脸了,是么?”
他垂眸一笑,啧啧摇头,颇为得意地道:“若我当真是好色之徒,只管顾影自怜便是,又何须看你?”
“你!”杨青音有些无话可说。他这话虽说的刻薄,可到底也是事实。
见她气闷,柳元洲也失了玩笑的心思,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道:“好了,不逗你了,今日原本是想告诉你一桩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