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娘子不必担心，日后有为夫陪着娘子……共渡难关。”
“……”
柳元洲这‘共渡难关’一词让杨青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二人沉默了片刻后，杨青音才想到了他下棋时说的那‘以命换命’四个字，不禁问道：“冷月被放出来了？”
他点点头，“不过，明日宣王妃也该‘薨逝’了。”
“即便李明启这般让顾盼儿出来，皇后那里怕是也不会这么容易蒙混过关吧？那顾盼儿……”
“被喂了‘哑药’，再不能言了。”
“呵呵，皇后果真狠毒。”杨青音忽觉背脊有些发凉，尽管她只是从爷爷口中得知父母是死于她手，可是从她这手段来看，他们定然也是受了极大的折磨。
思及此，杨青音又咬了咬唇，不禁开口道：“先皇后之事，李明栾打算何时动作？”
柳元洲摇摇头，“还未可知，如今出了另一桩事，陛下已是有些焦头烂额。”
“什么事？”
“南疆北上入侵大玥尧城，尧城节度使百里颜叛变。”
“什么？！”杨青音心弦一紧，握紧了柳元洲的手，“那你岂不是……”
“我今日这么晚回来，多半也是为了此事。”柳元洲清俊的脸上也染了些许愁绪，“近来诸事繁多，宣王有些失势，皇上便将此事交由太子和三殿下处置。都江堰水利之事，怕是也要放一放了。”
杨青音这才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皇上要你随着那两人去南疆？可你是文官，带兵打仗之事不是有镇边将军么？”
“话虽如此，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武人好战，一人独裁极亦或是一味征讨，极有可能让战事陷入僵局，届时生灵涂炭，那我大玥必将失信于百姓。”
他说这话时，脸上尽是肃然之态，是杨青音甚少见过的陌生认真的模样。
即便是不曾见到上朝，也可以想见他在朝堂上的样子，怪不得这般得皇上器重，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把的才干谋略与胆识，又有哪一个上位者不想要这样的人才呢？
见杨青音盯着自己发愣，柳元洲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自己方才说的太过严肃了，所以忙转了话题，“若当真要我随军，娘子可要日日给我书信，等我回来才好啊。”
她眸光微动，轻轻点头，“好，等你回家。”
二人相视一笑，柳元洲低头抵上了她的额头，满足地叹息一声，“能得娘子这句话，此生足已。”
翌日午后，杨青音总算找到了木尺，原本打算等柳元洲夜里回来再为他量身，却不想竟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墨魂，他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杨青音，不想你竟还有这样的兴致。”墨魂说着，径自坐在了一侧石凳上，目光落在了杨青音画的图样上，眯了眯眼。
杨青音谨慎地看了眼身后，发现无人过来，才沉下脸低声道：“不是还没有到最后一日么？你又来做什么？！”
“呵呵，看来你是十分讨厌我了。”
“不然呢？”杨青音说着，一把从他的手里夺下自己方才画的图样，看也不看他，冷冷地道：“你若是有事，速速说来便是。”
墨魂抬眼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侧脸，只觉得心也好似被浮上了一层冰雪似的，他当真有那么讨厌讨么？所有他想亲近的人，都如此不待见他？
“杨青音，我奉劝你还是早些习惯我才好。毕竟我们以后要日日相对，你这般厌恶我，岂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杨青音眉心微蹙，“你此话是何意？！”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墨魂说着，已然起身，行至园林入口处才又回身看她，“对了，杨青音，情蛊之毒，拖的时日越久，便越是难解。”
杨青音踉跄的退后两步，有些无力地拄了下石桌，又看了眼自己画在纸上的外袍图样，心抽痛起来。
难道……当真来不及了么？甚至是为他重新做一件衣服的时日都不够了么？
三日后，皇上果然下了圣旨，命柳元洲明日便协同二位王爷共赴尧城退南蛮。
杨青音不得已，只得让无忧去请墨魂，让他今晚便替他解除情蛊之毒。
两人用过饭后，便一同坐在台阶处赏月，过了快半柱香，谁都未曾和谁先说一句话。
到最后，到底是杨青音没忍住，先掉了眼泪，柳元洲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娘子别哭，我定然会尽快回来与你相聚。”
她点点头，哽咽地道：“为你做的外袍，还未曾缝制好，这是天意么？”
“不急，娘子何时做好，我何时穿便是了，穿一辈子。”
她抬眼看他，不禁有些恼怒地道：“柳元洲，你如今说谎连眼都不眨的么？一件衣服如何穿一辈子？你又骗我了。”
“破了再补，补好再穿，我再仔细些，总能穿一辈子的。”他说完，又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安抚道：“再说，娘子当真只会为我做一套衣服么？”
杨青音被问的哑口无言，想着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眼中不禁又酸涩起来，有些赌气地道：“对，就这一件。”
“好好，一件便一件，一件为夫便不穿了，日日供在香案，可好？”
柳元洲垂眸看着她，黑眸映衬着微光，温柔地为她擦拭泪水，“娘子若是再哭，我当真是舍不得走了，你可知我下了多久的决心？”
柳元洲叹息一声，“奈何你我如今已卷入了皇权斗争这一趟浑水，退便是万劫不复，只能勇往直前，只盼着来日天下太平，我便辞去官职，日日陪着娘子游山玩水。”
杨青音抹了把眼泪，两手捧起他的脸，亲了他一下后，才道：“我杨青音的夫君，定然是安邦定国之臣，无人可及。”
柳元洲有些受宠若惊，呆滞了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忙要去亲她，可却被杨青音抬手阻止了，“你不许动。”
他幽怨地看了眼她，“娘子对我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