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杨青音叹息一声。
正如灵儿日日期盼的一般，柳元洲答应下来这桩事后，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府上顶替那个痴傻小姐的秀女。
在选秀当日，也因为表现出色，被选进了宫中，成了婕妤。
彼时，宫中的那个假的‘音贵妃已然有孕六月有余’。
杨青音一直忧心忡忡了几日，终于好了不少，可李明殊东征东都高句丽的心有萌生了起来。
这一次，倒也真不怀李明殊了。
那东都朝廷这一年来的使臣，不仅没带任何税供，甚至还在宴席上当众同李明殊说起了东都话，且姿态轻蔑，言语之间鄙夷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这还了得？这一次莫说是李明殊，即便是朝中的大臣也相继怒斥。李明殊更是一怒之下，下令将这个使臣五马分尸之刑，首级挂在城门三日鞭笞。
不仅如此，这一次东征高句丽已然是成为势在必行之举，原本已去边境的赵霍也突然被召了回来，被李明殊委任为‘东征大元帅’，引三路军与高句丽作战，势必要一举歼灭高句丽，以示天威。
入夜
杨青音看了眼从柳元洲方才拿过的排兵布阵图，这才不由皱了皱眉。
这高句丽虽然毗邻大玥东北部，可毕竟是个岛屿，且易守难攻。
赵霍的大军若想出战，必然是要水上作战，只可惜……赵霍虽是从前西征的一员猛将，可大玥境内河流不多，他似乎从未带兵去往水陆作战，这是其中一个劣势。
再排除大玥将士不通水性，难以适应作战环境，说不定还要出些什么乱子……
思及此，她不由看向身侧的柳元洲，“你以为如何？”
柳元洲神色也有些紧绷，半晌才摇摇头，“即便是大军压境，胜算也不大。”
“如今已然是有些两难了，那高句丽的使臣，怕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有恃无恐，挑衅我天朝威严。”
她思忖了半晌，拿起桌上那本老旧的《孙子兵法》，不禁疑惑地道：“倘若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点便好了，只是这是古代战神才能做到的事，放到如今，委实有些困难。”
“不战，而屈人之兵……”柳元洲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突然眼前一亮，似醍醐灌顶一般拍了下手，“娘子，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
“娘子可还记得那个陈二？”
“唔，自然，不就是上次偷吃老鼠得了鼠疫那个么？”
“对，就是他。”柳元洲眯了眯眼，不禁开口道：“上次他同我说，家中从小便是猎户。在山中生活，若是让他多抓些老鼠，三五一群，装在笼中，再用投石器投入高句丽樊城，高句丽本就无甚明医，如此一来，他们忙于那鼠疫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功夫再同我们作战，届时一举攻入，便可一举将其歼灭。”
杨青音思忖片刻，“这计谋倒是真应了那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几个字，只是，若是我方将士也潜入了高句丽，会不会也染上那鼠疫？”
“沟沟里人数少，而大玥却不同，若当真是如此，那遭殃的便是大玥。”
柳元洲修长的食指点了点桌角，“娘子说的是。”
“若是能劝得高句丽只投递降书，缴纳赋税朝贡，而非对他们进行灭族之举，如此这般，才对我们也有一线生机。”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柳元洲面对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禁有些愣神。
可眼中的敬佩之意却是溢于言表，“娘子虽是女子，可依旧巾帼不让须眉，委实让为夫佩服不已。”
杨青音掩唇一笑，挠了挠自己有些不适的人皮面具，不禁抱怨道：“我只盼着有一日能摘掉这假面，做一回堂堂正正的自己便好。”
“娘子放心，你我终究会等到那一日的。”
“我相信你。”
……
乾元殿
李明殊近来因战事烦躁，所以也极少亲近宫中的‘音贵妃’，众位妃子却是欢欣不已，眼见着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失宠了，便开始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夺得李明殊的青睐。
然而李明殊早已对他们失去了兴趣，问过高德全近日选中的几个婕妤之后，便唤了她们进来，其中一人便是灵儿。
李明殊去如今心烦气躁，只想听些让人静心的曲子，便吩咐他们逐个表演，若是有合心意的，今晚便留下来侍寝。
前面几人表演的皆是寻常所见的古筝古琴编钟琵琶等等，李明殊都不甚满意，脸色越来越沉。
高德全见状，忙朝那几个婕妤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可灵儿却依旧站在殿中未曾离开，高德全不由皱了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疑惑的道：“这位娘娘可是还有旁的事？”
灵儿莞尔一笑，突然抽手中抽出两片嫩绿色的树叶来，朝着高德全扬了扬，轻声开口，“我这乐器，能让陛下静下心来。”
高德全惊愕地看着她，不禁嗤笑一声，再看龙塌上的李明殊，已然也是一副不悦的神色。
他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道：“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是如何？”
“回皇上的话，臣妾自然知道，轻则关押天牢，重则抄家问斩。”
“呵呵……”李明殊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便用自己的人头做保，朕倒是想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灵儿一脸痴心地看着李明殊，声音轻柔却坚定，“臣妾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话音一落，当真用两片嫩绿又薄的树叶吹奏起了《清平乐》。
这一首曲子本就是出自江南水乡吴侬软语的歌女之口，如今经柳叶的声音一奏，倒像是有个温婉的江南女子站在你的身边，软软的同你说话，轻得好像一阵风似的，似有还无……
李明殊叹息一声，终于闭上了双眸，此刻烦躁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半晌，微微有了些困意，侧身半阖双眸看着她，朝她招手，“朕当真是想不到，你还有些本事，过来。”
灵儿眼中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提起裙摆便匆匆朝他的身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