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眉心微蹙，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可还是依言照做。
灵儿屏退众人后，才凑近他些许，目光落在他白皙的俊容，轻声道：“哥哥。”
“微臣不敢。”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哥哥这是与我生分了，是么？”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可还记得爷爷生前对你的嘱咐？”
“我是答应他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可在鄞州不好么？我爹娘都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你想方设法地逃了出来，如今又在这里，意欲何为？”
他一双黑眸闪过些许凌厉，与他平日里看杨青音时的却是大相径庭。
灵儿有些恍惚，可又觉得悲凉。
终究是她奢望了，她初遇他时，便知道他有个心心念念的妻。
本想着他同寻常男子一般，她也可以在他府中有一席之地，所以她尽心尽力地照顾那两个孩子，想要融入他们。
可至今为止，他也不许。
从他的眼里她便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没有她的。
她从那个穷乡僻壤爬出来，是想往上爬的，而非是一只做小伏低，看人脸色。
想到这里，灵儿叹息一声，终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哥哥，我只想问你一句，倘若你是先遇见我，你可会喜欢上我？”
柳元洲长睫轻动，一双眼眸依旧是平日里见惯了的淡漠，“不会。”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子似得，劈开了她心里最后的希望。
她苦笑一下，刚要说话，柳元洲却先她一步起身。
尽管如今他的身份不敌她，可居高临下之时，依旧威慑力十足，“我今日来并非同你求什么，而是警告你，若当真想让我念及旧情，便好好待在宫中做你的妃子，旁的事若你敢随意插手，那便莫要怪我最终下手无情。”
他说完，再也不等她说什么，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灵儿望着他衣袂翻飞的欣长身影，心弦也开始紧绷起来。
她虽然不够了解他，可他方才那模样是极少见的。
若是他如今还畏惧李明殊，必然不会如此，难道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可却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宫女上前披上披风，灵儿才回身看她，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若今日的事，你敢胡乱说……”
“娘娘放心，打死奴婢，奴婢也是不敢的。”
灵儿稍松了口气，这才扶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后花园。
……
杨青音在门口等啊等，原本打算回房的时候，那一抹白色衣角终于出现了。
杨青音快步上前，仰头看他，急道：“如何？”
柳元洲抬手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已然化成一池春水，“娘子不必担忧，她不会有那样的胆量。”
杨青音听他这样一说，终于松了口气，本想避嫌先回屋去，却反被柳元洲一把拉住，“你这就走？”他挑眉看她，有些不悦地道。
“不然呢？”杨青音理所当然的推他，白了眼他，才开口道：“别动手动脚，仔细引来怀疑。”
柳元洲并未放开她，而是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轻声道：“娘子，明日我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一次……”
他顿了顿，没再多说。
杨青音这回倒是老实，任由他抱着，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待了片刻，杨青音才终于似下定了决心似得，开口道：“柳元洲，这一次，让我同你一起去。”
“你说什么？！”他大惊。
杨青音回身看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过了，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你虽然暂时稳住了宫中那人，可灵儿的心思却是不定，说不定过两日她又会蠢蠢欲动也未可知。”
“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留我在府上亦是担忧不断，既事如此，我们不如一起，两个孩子送回鄞州城，待大事可成之日，再将他们接回来，他们也不必面对这途有饿殍，生灵涂炭，如何？”
杨青音眼里的坚决是柳元洲从未见到过的，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这一生中最最敬佩之人。
有女子的柔美才情，男子的果断爽朗，为国为民，丝毫不惧艰难，当真是多少男子都不能及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有些心疼地道：“这一路辛苦，娘子怕是要受罪了。”
“只要与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柳元洲抿唇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满足地道：“有了娘子这句话，我当真是即刻赴死也愿意。”
杨青音紧紧回抱住他，再没多说什么。
三日后，大玥大军东征，为了照看杨青音的身子，柳元洲便由骑马改为马车。
只待到东北部的黑城，在集结炮船攻打高句丽。
杨青音在马车中时，拿起一本有关高句丽的史书读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迷惑。
不由同一侧的柳元洲道：“你仔细看看，这高句丽之人与倭国之人差不多，应该是几百年前中原人氏的迁移，才有了国家，如今倒好，仗着与我们隔海相望，竟起了造反的心思。”
柳元洲‘唔’了一声，认真看过之后，才点点头，“无论如何，如今已是非我族类，既然冒犯朝廷，那便是虽远必诛之罪。”
“诶，对了，我还有一个疑惑。”杨青音眨眨眼，不禁开口道：“我们大玥无论是周遭的国家都有和亲，为何到了高句丽和倭国却没有呢？”
柳元洲无奈笑笑，指了指自己白皙的俊脸，颇为自信地开口，“若是他们都长成为夫这般模样，和亲的自然是要踏破门槛了，只可惜这两国之人……”他摇摇头，“那日来的使臣，连朝中许多长得寒颤的大臣也说丑。”
杨青音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了一声，“柳元洲，我从前怎的没想到，你竟如此自恋？”
他凉凉地看了眼她，“为夫这哪里是自恋，不过实事求是罢了，娘子莫要冤枉我……”
二人一路虽有说笑，可越到黑城，心情却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黑城是大玥东北部的城市，温度比之皇城低了不少，即便是夏季，也如秋季一般凉爽萧瑟，倒是个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