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音哪里还能耽搁,匆匆便进了营帐,已然跟随丁无幻有十几年的老侍从守在他的床边,见杨青音的来了,忙起身道:“小姐。”
“爷爷他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晕倒?”
陈伯摇头叹息,“老族长这一年的身子便不大好,加上族中的大小事务,已然让他呕心沥血,之前便晕倒过几次,只是老族长怕您担忧,一直让我瞒着你们。”
杨青音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酸,她强忍着眼泪,缓步走到床榻边,哽咽地道:“爷爷……”
丁无幻此刻面色苍白如纸,他双眸不似以往清明,倒有些浑浊似的,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好孩子,别哭,爷爷见不得这等事。”
杨青音点点头,强忍着额泪水坐在床畔,低头去看他,“爷爷,您可有好些了?”
丁无幻点点头,“放心吧,爷爷没事。”他说着,不由看向一侧的陈叔,朝他摆摆手,“你先退下,我与青音单独说几句话。”
陈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此刻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杨青音和丁无幻二人。
“音儿,爷爷怕是……怕是……咳咳……”他话还没说完,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杨青音吓得不轻,忙又端了杯茶水喂给他,又替他顺了顺气。
“音儿,爷爷最担心的便是你了,爷爷只怕你日后受苦……”丁无幻一阵老泪纵横,半晌才情绪稍缓,从一侧拿出个方正小盒递给她,“音儿,这是当年你离开后,爷爷去大祭司那里求的天谕,这本应当是天命之言,是不该让你看到的,可是……爷爷放心不下你,便将这给你了,日后若有他兆,便是天意了。
他话音一落,又握紧了杨青音的手,轻轻开口,“拿好,即便是看了这些,也莫要轻易做出什么决定,否则难免要悔恨终生。”
杨青音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本想再与他说些什么,可丁无幻却称自己累了,便打发她先行离开了。
手中的紫檀小盒沉甸甸的,倒真像是丁无幻所言承载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杨青音秀眉微拧,在回自己营帐之时,却正遇见出来寻她的柳元洲。
杨青音没有由来似的心口一慌,忙将那紫檀小盒收好,朝他挤出一丝丝笑意,“你回来了。”柳元洲方才便见她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自觉有些不对,忙上前道:“娘子别担心了,我今晚便着人送信回大玥,请求摄政王派遣御医为爷爷诊治,定然不会让他有事的。”
杨青音点点头,正想越过他回去营帐,可手却被柳元洲握住了。
她侧头正对上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那里还倒映着她此刻茫然的模样。
柳元洲微微凑近她些许,关切地道:“娘子这是怎么了?方才你拿着的是何物?”
“没,没什么。”杨青音本想甩开他的手,可却是徒劳。
柳元洲就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又问道:“娘子是有事瞒着我么?”
杨青音想起丁无幻方才的嘱托,忙摇摇头,“只是爷爷给我的家传之物罢了,无甚其他。”
她话音一落,便匆匆地回了营帐,柳元洲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桌案上那香炉快燃烧殆尽时,杨青音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拿出方才那檀木小盒,犹豫片刻,才终于打开。
丁无幻说是‘天喻’,她本以为会是字条之类的,可没想到这里竟有三块玉片。第一片上面刻着‘魂兮归来’四个字,第二上刻着的则是‘子女双全’,而第三片上则是……杨青音看到‘殁于本命’几个大字时,吓得双眸大睁,手上一抖,竟将方才的玉片也掉落在地。
殁于本命,她八字所占,属相为兔,今年二十有四,本命不就是明年么?!
前两条上说的都是极准的,难道这第三条也会应验么?!
杨青音瞬间面色惨白,哆嗦着手将那几块玉片收好。
营帐入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忙藏好东西,稳住了情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柳元洲一进营帐,见杨青音神色颇为异样,不由开口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杨青音摇摇头,“只是太挂心爷爷的病了,所以有些难受而已。”
柳元洲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忙开口道:“娘子别怕,再等等,送信之人已经连夜离开了。”
“嗯,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我自是相信你。”杨青音说着,又拉过他坐在自己的床畔,轻声问道:“千盛一族如何了?他们如今是何动向?”
提到此事,柳元洲不免皱了眉头,“如今两族局势紧张,尽管我们已然抓了他的小厮,供出了他的罪状,可是那君凛却倒打一耙,将他夫人的死也推到了我们的头上。”
杨青音倒没想过会是如此,可是如君凛一般面善心黑的人这实际上却是不少。他如此这般,也不算什么新鲜。
“那唐特一族之人呢?他们也愿意相信那个君凛的话么?”
柳元洲摇摇头,“还未可知,想必也是在观望。”
杨青音叹息一声,如今四大部族的关系如此紧张,若再向从前一般怕是不能了,只是即便要走到回归中原的那种结果,如君凛这般睁眼说瞎话的人也必须除去。
想到这里,杨青音忙又开口,“为今之计,还需找到那个君凛别的证据,将他扳倒,这般你我才有胜算。”
“我已安排人秘密去了,听闻君凛的父亲君无微已是卧病多年,想必他会知道不少事情,我明日便再去探探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好。”
杨青音应了一声,可又难免想到方才的事,生怕柳元洲再看出什么,忙又开口道:“元洲,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何谈商量?娘子直说便是了。”
柳元洲眼中尽是缱绻笑意,杨青音倒突然让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开口道:“你我这几日,分房睡吧,可好?”
她话音一落,柳元洲果真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