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那敲击马车壁的声音便越发大了,三个人在这马车中抱头惨嚎,全然沉浸在恐惧之中,已然忘记思考了。
马车外有几个围绕着的白衣人,仔细一看,却是方才在那夜宴跳舞的几个身穿白衣的舞姬。在不远处是拿着火把的一众人正是方才那些个族长护法,柳元洲和杨青音为首站着,柳元洲正不疾不徐地看着那被围在中央的马车,同杨青音道:“娘子如何?这一次我可是要让他自己说出这一切,而非逼他。”
柳元洲这一招,杨青音早些时候便领教过了,如今只觉得他已然将此计用的炉火纯青,忍不住开口称赞起来,“你总是有这许多异于常人的办法,真真令人咂舌。”
她笑了笑,指了指围在马车前的一众舞姬,低声同他道:“我看这还有些不够火候,你需得让他们再多套出些话来才好。”
柳元洲低声笑笑,朝她眨眨眼,“娘子放心,办法已然想好了。”
他话音一落,竟拿出个哨子来,放在口众吹了一下。
那竹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阴森森的,似夜莺啼鸣,让人听着有些不寒而栗。
几个舞姬已然会意,更加大胆地念起了方才的话,还不断掀开这马车的车帘,轻甩水袖吓唬那君凛。
“夫君,我死的好冤枉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能这般不顾情面便将我杀了……”
“阿凛,还我命来,我死的好惨啊……”
车中的君凛已然对这声音唤得头痛欲裂,索性什么也不顾地将一切都抖落出来,“都是你自己惹得祸,若是你一切都听我的,我又怎会杀你?若是当初你按着我的意思做,我们一早便将杨青音那个贱人控制住了,何必废这许多功夫,再说,你知道我太多秘密,又已然与我离心,我自然是不放心的,若是你能如咱们府上新来的小妾那般,助我完成大业,我又岂会下此狠手?!”
他一股脑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抖落出来,不过片刻,外面的声音果真没了。
君凛只当是自己说的话奏效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冲着马车外直截了当地道:“这一切都怪你自己蠢,你自己找死,如今还有脸来找我,我劝你一句,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尽快离开,否则明日我请几个地道士过来,立即将你收了,届时等你的便是魂飞魄散了!”
马车外半晌也没有什么声音,君凛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直接推开身侧的两人,径自掀开车帘下了车——
只是当他看到这一众火把和方才在宴席间一众熟悉的面孔时,后悔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他惊愕的地看着众人还有方才围在马车一侧的舞姬,沉吟半晌,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呵呵,原来你们是设计好了的!”
方才在席间喝得醉醺醺的张公子此刻已然醒酒,脸色阴沉如水,冷声问道:“好一个人面兽心的千盛少族长,我的婉妹妹定然也是你藏起来的吧?她现在在何处,你快说!”
君凛讽刺一笑,“呵呵,既然你们如今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婉妹妹?你怕是要到阴间才能见到她了!”
“你!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张公子俨然承受不住,眼眶通红,仿佛被困了的野兽,上前便拎起了他的衣襟,要大打出手,柳元洲见此情状,忙上前将他拦住,“不要动手。”
“他杀了我的未婚妻!今日我要他血债血偿!”张公子疯了似的推开柳元洲,柳元洲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冷声道:“你先冷静些,先听我娘子一言!”
他说着,忙看向一侧的杨青音。
杨青音回身同已然怒不可遏的众人道:“众位,方才你们已然听清这个君凛的话,他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夫人将她做成傀儡,还故意祸水东引,挑起各族战端,意欲嫁祸给我皇女一族,此等祸心,天理不容,其罪当诛,可对?!”
她说的这番话犹如晴日惊雷,当真是字字珠玑,震慑人心。
身后几大部族之人纷纷赞声四,应和道:“其罪当诛!”
杨青音身在众人中央,虽是女子,可眉羽之间也自有一股势如破竹的统领气势。
她抬手阻断了众人的话,微微扬起下颚似笑非笑地同面前的君凛道:“君少族长,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么?”
到了此时,君凛反而从容起来了,“杨青音,我这一次输了,可你日后也不会好过,若我死了,我定然在天上好好瞧着你!我们走着!”
君凛几人被赶来的兵将押走之后,方才还如困兽一般的张公子却突然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婉妹妹,我的婉儿妹妹当真回不来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话音一落,竟从长靴中掏出一把匕首来,眼见着便要自刎,柳元洲神色一紧,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上前一脚踢向他的手臂——
“砰!”
那张公子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杨青音忙上前道:“你这是作甚?!怎么能自寻短见?!”
那张公子眼圈通红,同她信誓旦旦地道:“我已与婉妹妹定下了誓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她已然去了,我自然也是要与她一起的。”
他话音一落,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来,看着倒委实是可怜。
杨青音心底一酸,不觉想到了自己的日后,难免心生同情,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可是婉儿她不想见你为她如此啊,她若是真心喜欢你,自然也是要心疼你的,更何况,如今她的仇也未曾得报,你怎么能这般去见她?!”
张公子沉吟片刻,自觉她说的话有理,轻轻点头,喃喃道:“你说的是,我不能让婉妹妹这般白死,我定然要为她报仇!”
他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猛然起身同她道谢道:“柳夫人,多谢你今日提醒了我,来日若是有用得着我地方,你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