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一把推开他身侧的两个小将,仔细地打量着她,才又不确定一般地问了一句,“娘子?”
杨青音一见了他,这段时日以来受的委屈也好似开闸的洪水,终于被释放出来了一般,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柳元洲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一般,心疼地将她抱住,一双漂亮的眼眸中尽是泪意,哽咽着喃喃道:“你若是有什么苦衷与我说了便是,我们是夫妻啊,你又如何忍心再丢下我一个人,你可知我这些日子以来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嗯?”
柳元洲微微推开她,上下打量她一眼,心疼地道:“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上一次我在那庵中见到了你,可为何你却不肯认我呢?是不是那个云亦?!”
他话音一落,杨青音急急侧头去看,却见方才站在她对侧的云亦早已消失在夜里了。
他本以为他还会来为难柳元洲与她,却不想他竟就这般走了,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杨青音抹了把眼泪,拉过柳元洲的手,在他手心处一笔一划的写道:‘我如今已失声了’。
柳元洲震惊不已,双眸大睁,又恨又怒,“都是那个云亦做的,可对?!”
杨青音摇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无声地道:“是我自己的选择。”
柳元洲回握住她的手,不解地看着她,“为何?娘子为何要如此啊……”
杨青音抿了抿唇,垂眸盯了眼自己的肚子,落下两滴清泪来,又拉过他的手写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
柳元洲知道她受了不少苦,自然也没有多问,握着她的肩膀,挟着她的肩膀,吩咐身侧的小将道:“快去准备辆马车。”
那人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便被牵来了,柳元洲也顾不得其他,便直接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了。
待天快大亮时,这里的喧嚣才回归于寂静,云亦从一侧出来,目光望向那马车消失的痕迹,愣了许久。
他方才本可以再将杨青音带走,可他见她哭得那般伤心绝望时,便有些犹豫了。他当真是对她太坏了么?所以她才会委屈成那般模样?可这委屈却从不在他面前展现。
是的,若非那一次她情绪失控成那般模样,定然不会哭出来。
云亦垂下眼眸,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难过亦或是对她的恨意未消。
总之是极其陌生不自在的感觉,让他觉到浑身都不自在。
罢了,不去想了吧,左右她如今受得这许多折磨,俨然是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他也从未曾想过要她的命……
……
薛旁回去之后,才知自已方才差点酿成大错,甚至他方才情急之下还唤杨青音是‘老叼婆’……
“遭了,遭了,这一次柳大人定然要不了我,就如他这般宠妻无度之人,当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啊……”
之前劝说他那小将暗暗翻白眼,心道:谁让你不听我劝告了。
他心中虽是这般想的,嘴上却不能这般说,还是恭恭敬敬地劝道:“左先锋,您别心慌,如今柳大人心急柳夫人的病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那闲工夫来找您算账呢?您这是杞人忧天。”
薛旁若有所思地点点,顺着他的话道:“是了是了,我这是杞人忧天,杞人……诶,不对,你竟说本先锋是杞人?!”
那小将急急摇头,又好生劝解一番,才将这言语上的比较给搪塞过去。
柳元洲将杨青音扶到床榻处躺下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满是褶皱的脸,只恨自己那时只忙于战事,竟将她如此忽略,才致使她成了这般模样。
“我真是该死,娘子,到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喃喃说着,微微俯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杨青音笑着摇摇头,身子朝里挪了挪,将一半的床榻让出来,拍了拍身侧,示意他上来躺着。
柳元洲轻轻躺在她的身侧,杨青音依靠着他,即便是此刻两人什么都不说,她只听着他轻缓的心跳,杨青音也觉得安心。
柳元洲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心中好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的,一瞬间将她抱的更紧。
杨青音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是一日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有人推门进来,杨青音下意识地用被子遮住身子。
柳元洲端了汤盅进来,眼见她已然清醒过来,眉眼间也染了笑意,轻轻开口,“娘子终于醒了,过来尝尝为夫炖的鸡汤。”
他话音一落,杨青音惊得双眸大睁。紧紧盯着那盅鸡汤,又指了指柳元洲。
柳元洲笑了笑,“怎的,娘子不信是我做的么?”
杨青音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柳元洲抿了抿唇,将那鸡汤端到她的面前,舀起一勺,仔细吹热,喂到了她的唇边——
杨青音刚要张口,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接过他的汤盅,非要自己来。
她接连喝了几口,柳元洲连忙凑近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如何?好喝么?”
杨青音点点头,又将鸡汤送到一侧,突然别开了脸。
柳元洲脸上笑意一僵,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惹得她不高兴了,有些焦急地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这鸡汤不好喝?还是我又说了什么……”
他话音未落,杨青音便一把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摇头,见他紧紧盯着自己,杨青音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才摸了摸自己的脸,用唇语同他道:“我如今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老?”她说着,又将自己的头巾摘了下来,这刚刚剃过的头发,如今才长出一层黑,看着倒真是不伦不类。
她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便不敢看他了,本想撇开,柳元洲却一把捧住她的脸。
“娘子在我眼中,永远是最美的,比任何人都要美。”
杨青音知道他这在说些好听话安慰她,本想推开他,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
“娘子仔细听我说完,可好?”
杨青音抬头便对上了他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像会将人吸进去似的,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