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愣然，随即苦涩一笑，有些无奈地反问了一句，“你以为呢？”
“……”
雪儿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寥落的神情，往日里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她一阵心酸悲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真如女王曾经告诫她的那般一样。‘千万不要轻易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免得被轻而易举毁掉了一生’。
她也不知自己如今是不是被毁掉了一生，总之，那逝去的几十年，她总是觉得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杨青音回房之后，便觉得越发不对。
她将房门关好后，便将自己偷偷画的地图取了出来。
这虽然简陋，可也能分辨出那海国城门的具体方向。
她握紧了手中的这颗鲛珠，心中疑惑渐渐加重，尤其是那有关什么‘天谕’之言，若当真是天谕，她自然是逃不过的，只不过如今已三在她生辰一个多月后了，她依旧平安无事。
杨青音想到这里，唇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想来当初的什么天谕之言，便是云亦骗自己的也未可知。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便能与他长相厮守了。
思及此，杨青音不禁扬起了唇角，只觉得好似看到了一丝生机似的。
如今柳元洲定然急坏了，她还需得想个办法快些从这里出去才好。
她正想着仔细看看那张地图，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一慌，来不及多想，忙急急将手中的地图收了起来，藏在了蒲团下，随手拿起一面小铜镜，随意整理死了自己新生出的头发，应了一声，应了一声，“进来吧。”
她话音一落，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云亦缓步进来，淡若远山的眼眸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这才开口问道：“自己的黑发生了出来，感觉如何？”
杨青音愣了一瞬，放下了手中铜镜，正色看他，“多亏了祭司大人，想来您这是又想变着法的折磨我了吧？”
“对了，我自小便听家中乳母讲过‘长毛怪’的故事，您该不会是想让我这头发一直生长，变做长毛怪吧？”
杨青音这话本是为了转移话题用的，可云亦听了，却突然低声一笑，随即又正色道：“怎么？你还想变成长毛怪不成？”
杨青音冷哼一声，却见云亦已然上前，正好坐在了她方才放着地图的蒲团上。
杨青音一慌，强压住凌乱的心思，与他东扯八坼起来。
“方才那姑娘是大祭司的旧情人么？生得倒是好看。”
云亦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不由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只是年少时认得的友人罢了，莫要胡说八道。”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忘了，大祭司喜欢的是墨魂的娘亲，你们鲛人一族是一生只会爱一人的。”
云亦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喉结微动，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不由问道：“那你呢？你也是一生只爱一人么？”
杨青音单手撑着下颚，思忖了半晌，却不曾注意身侧之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我……勉强算是吧，从前也有个如大人这般的青梅竹马，只是被我们家那醋坛子给搅合黄了而已。”
一想到柳元洲当年的所作所为，杨青音又是心酸又觉好笑，所以也忍不住与他多说了两句。
“柳元洲彼时还是个纨绔子弟，当真是气人的很，我说他不听，日日同我争吵，我二人第一世成婚之时……”
她说到此处时，话音戛然而止，似想到什么似得，没再说下去。
杨青音微微抬头，便迎上了他一一双深邃的眸子，她无奈笑笑，轻轻开口，“剩下的事，我不愿回忆，那是我第一世时，不懂得珍惜，才负于他的。”
“所以，这一世你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分开，哪怕是死，是么？”
“嗯，哪怕是死。”杨青音坚定地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禁开口道：“这一世，我是十分满足的，即便是死了，我也再无遗憾了。”
云亦静静地坐在一侧，手中茶盏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终还是未曾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便这般离去了。
……
杨青音离开后的第二十八天，柳元洲已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南国，探子来报，说是这里有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可疑之人。
柳元洲站在海边，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居然会来到这般远的地方，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衣着简陋的老渔民，被一众官兵围着，有些战战兢兢，话也说不利索。
“大……大人，小的的确是见过你说得那两人，只是他们在蜃楼之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想来他们不是天神，便是这海中鲛人，那海中鲛人住在海国，可是万万去不得的。”
柳元洲眯了眯眼，目光落向他时，那老渔民不禁打了个冷颤。
“海国又如何？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将人找到。”
他话音一落，仔细思忖了方才他说的那个蜃楼之日，不由问道：“这海市蜃楼一月有几次？”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有时一月两三次，有时候好几个月也没有一次……”
柳元洲如今已然是心急如焚，如今听他这般讲说，心弦紧绷，语气也越发沉重起来，“传令下去，驻军于此，准备船只，随时启航。”
“是，大人。”
他话音一落，那老渔民也忐忑起来，不由开口道：“大人，您若是当真想出海，也不能在蜃楼之日啊，那蜃楼之后，便是大风暴，行船怕是要九死一生。”
柳元洲的目光落向远方，喃喃道：“没了她，我本身在地狱，又何惧什么生死？”
老渔夫思忖片刻，本还想继续说什么，可见他如此，却没再言语。
四月的最后一日，是阴雨之后难得的一个艳阳天，柳元洲一早醒来，抬眼一望，便见海上生起一层厚重的雾气，身侧的老渔夫‘哎呀’一声，急急开口，“大人，看今日着海上雾气这般浓重，今日想必会有海市蜃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