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抬手扶了下额头,直朝她的方向倒去,杨青音出于本能地扶了他一把,他便半倚她身上了。
“这两日一直病着,不过有些气喘难受罢了……”
柳元洲说着,又轻咳起来,做势要推她,“你不必管我,咳咳……”
杨青音将他扶到床边,便要离开,柳元洲惊得双眸大睁。
她竟这么绝情么?当真不管他了么?
“咳咳……”他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微微抬高了声音,“胸口好痛……又闷又难受……咳咳……”
杨青音脚步一顿,将玉翠唤来,吩咐道:“去请大夫来。”
“是,小姐。”
玉翠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杨青音这才坐到床头看他,她眉心微蹙,纠结了半晌才道:“你还能提笔了么?”
“……”
她居然问的是这个?他还以为是关切之言。
柳元洲此刻的心已是如置冰窟,凉的透彻,他撇开脸,闷声道:“不能。”
“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柳元洲当真是被她气到了,豁然起身,怒道:“杨青音!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如今都病成这般了,你竟毫无关心之意,你当真是铁石心肠!”
呵呵,她是铁石心肠么?那他呢?说和离便和离,他又好到哪里了?
思及此,杨青音倒也不反驳,淡淡地道:“你怎么高兴便怎么想。”
“你!”
柳元洲抬手指着她,踉跄两步,一个没稳住倒在了床榻上。
杨青音本以为他是装的,本不想理会,可到了门口见他也不吭声,才又折了回去。
“柳元洲?”她唤了他一声。
见他无甚反应,这才上前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为何这么烫?!柳元洲!”
……
孙大夫为他针灸后,柳元洲的烧才退了不少,唐氏与柳鸣樊已双双过来了,急着守在床榻。
柳鸣樊虽平日对柳元洲严苛了些,可他到底是他柳家一脉单传,如今病成这样,自然是焦心不已。
“孙大夫,元洲他到底是如何了?”
孙大夫叹了口气,“柳公子本就未愈,生病之人最怕同人生气,如今这般当真是怒急攻心,加重了病情。”
唐氏一听病得重了,眼泪簌簌落下,大步走到杨青音面前,怒道:“是不是你惹元洲生气了?你当真是个丧门星,我……”她说着,便要抬手去打杨青音,柳鸣樊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夫人!”他厉声呵斥,“你如此这般,同一个泼妇有甚区别?”
“我才不管是不是什么泼妇,我只知道是她将元洲气成这般模样的,我要替元洲出气……”
“够了!”柳鸣樊无奈地朝她挥了挥手,同一侧的丫鬟道:“将夫人带下去。”
“是,老爷。”
唐氏被拉着离开后,柳鸣樊的目光才落在往青音身上,沉声道:“你同我过来。”
杨青音随他去了书房后,柳鸣樊才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当真要同元洲和离么?”
杨青音点头,“这是他的意思。”
“那你呢?”
他这般一问,杨青音倒觉得语塞。
她……她既然被他如此怀疑了,又赖在他身边做什么?
“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当真想好了么?”
“嗯。”
柳鸣樊叹了口气,“‘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当初我见他那般执意要娶你过门,后来你又费心费力约束他读书,我总以为你们是能长久的……”
“或许这便是有缘无分。”杨青音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刚要离去,却听柳鸣樊道:“今日天色晚了,留在府中休息吧,省得明日再折腾一回。”
杨青音点点头。
柳元洲是夜半时清醒过来的,伺候他的柳连忙上前道:“少爷?您可有好些了?”
他呆呆地看了眼他,喃喃道:“娘子呢?”
“在东厢的客房住下了,今夜没走。”
柳元洲松了口气,挣扎起身,柳连忙扶住他,“少爷,您这是要做甚?吩咐我一声便是了。”
“去找她。”
“可如今这个时辰,少夫人怕是已经睡了。”
柳元洲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柳连便没再多嘴。想来也是,他跟了柳元洲这许多年,还不清楚他家少爷的心思么?
有些事自然不必多问。
柳元洲暗暗来到杨青音宿住的卧房时,她已然睡得熟了。
白皙的面容在葳蕤的烛光下似乎也泛出一抹柔和之色,五官依旧清丽精致,可眉头却是深锁,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柳元洲悄然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杨青音微微一动,他吓了一跳,刚要放下,却见她翻了个身,身旁的位置竟空了出来。
柳元洲将她的手悄悄放了回去,退下软靴,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她的身侧。
久违的温暖馨香让他心中升出一种安稳,他不禁又靠近了她一些。
他那天没头没脑地说了那句话,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向来是骄傲的,如今铁定了要与他和离了……
他不知道她没有自己会如何,可他若是没有她……怕是当真要活不下去了。
这两日以来,无论是昏睡还是清醒,脑子里都是她的样子,可他也气,气她为何不能信守诺言,气她为何要与那齐思林……
柳元洲想到这里,又猛地咳了起来,他怕惊醒杨青音,忙转过身去,压抑了自己的声音。
柳元洲是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离开的,回去便又昏睡了过去,快到午时才清醒过来。
柳鸣樊午膳设在了正厅,想着让一家人再聚一聚,便着人唤来了杨青音与柳元洲。
二人毗邻而坐,谁也不说话,只闷声吃饭。
唐氏最先落下碗筷,抬起手中丝帕轻拭嘴角,看着柳元洲道:“远洲,你今日可好些了?”
柳元洲点点头,“好些了,劳娘亲挂心。”
“既然如此,便趁此间隙将和离的事说说吧。”
她话音一落,柳元洲猛地抬眼看她,“娘!”
“怎么?那日不是你同我说要与青音和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