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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你太过刺激(舒格)

楔子

这个早晨,是这样开始的。

刷!

利落的动作毫不迟疑地拉开窗帘,夏日耀眼到恐怖的阳光,立刻映亮了原本安静而阴凉的房间,洒落各个角落,包括那张堆满各式绒毛玩偶,从枕套到床单、凉被统统都是浅紫色,粉嫩俏皮得令人不敢置信的床。

几秒钟之后,床中央一个形状可疑的小丘开始蠕动。

“关掉——”微弱的呻吟声从层层床被、玩偶底下传出来,“把音响——关掉——”

“音响没有开。”响应简洁而低沉,不带一丝感情。

“那为什么——这么吵——”柔弱呻吟听起来可怜兮兮、有气无力的。

“因为你耳鸣。”还是那样干净利落的响应,然后,一个修长身影来到床前。

就像拉开窗帘那样,一点也不迟疑地,粉紫色还绣着小花的蚕丝凉被在下一瞬间被掀开。

早晨,不,其实已经是近中午的阳光,洒落蜷缩在床中央,刚刚失去被子保护遮蔽的小人儿身上。

更惨的哀号声随即响起:“不要开灯——太亮了——”

站在床前的年轻男人,对惨兮兮的哀求毫不理会,“你该起床了。跟牙医约十一点。”

“头好痛——”床上的人儿又动了动,不过,她是把自己藏到枕头底下,寻求其他遮蔽,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好痛好痛——好吵——”

床前男人凉凉一笑,不过,那样的笑法,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他没答腔,任由逃避现实的小鸵鸟,继续把头埋在枕头、玩偶堆底下。

室内的沉默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一分钟后,熊猫玩偶开始缓缓移动,露出底下一双眯成细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啊闪的,显示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在偷看。

床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双手抱在胸前,稳稳地等着。

布丁狗玩偶也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开。

偷觑的眼眸是琥珀色的,带着一丝疑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然后,是酷企鹅——

呼!酷企鹅被一把抓走!

顿失掩护的人儿大惊,不过,反应极快的她,立刻采取有效的保命行动,假哭!

“呜呜——”假哭声几可乱真,可怜兮兮的,令闻者都心有不忍,“我的头好痛、好痛——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宿醉是不会死人的。”冷冰冰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用冰雕出来的,“你还有三分钟。”

“还有三分钟?”她傻傻反问,“还有三分钟怎样?”

又没有回答。

她其实很想知道三分钟一到,这个站在她床前的男人会采取怎样的恐怖行动。不过,根据过去一个多月的经验,她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

她赖床已经素有恶名,叫她起床已经变成所有人的梦魇之际,只有他,这个不动如山的男人,有着各种极端又有效的暴虐手法——

举凡泼水、藏五个超大声的闹钟在房间各角落,让她被吵得不得不起床,又找不到闹钟,把音乐放得快把玻璃震破、把空调关掉让她热到快发狂——前天,他甚至拿了两支超高功率的吹风机,吹风机!谁能想到吹风机可以治赖床!放在她耳边,一边一支,吹得她在十秒钟之后弃床逃命,使命圆满完成:全世界最会赖床的宋纭珊小姐,乖乖起床了。

至于起床之后,她怎样跺脚、哭闹、咒骂、尖叫——那些都不重要了。

宋纭珊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冷面男人,是不是包公转世——

“好嘛,起来就起来。”赖了半天,眼看三分钟就要到了,宋纭珊摸摸隐隐作痛,不,是阵阵涨痛的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喃喃说着,“可是我的头真的好痛,向槐,你——”

话还没完,三分钟到了!

就算她还在讲话,就算她已经慢慢撑起身子,完全表现出要起床的诚意了,向槐还是毫不犹豫地行动。

“啊!”惨烈的尖叫声响彻室内。

一条毛巾,而且还是刚从冰水里捞起来的,以迅速确实的姿态,精准地、狠狠地摔到她脸上!

冰凉的水滴沿着粉嫩的脸颊滚落,顺着颈子,一路滑到她细肩带小背心里。宋纭珊尖叫着跳起来,好几个昂贵玩偶跟着滚落地板。

“呜——”这次她不是假哭,是真哭了。把湿答答的毛巾扯掉之后,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红了,豆大的泪珠开始溢出,“好冷——你怎么这样——”

“我说过,三分钟。”回答简直跟旁边一大壶的冰水一样冷,向槐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一点怜悯与同情。

“我已经要起来了啊!”带着哭音的辩白追在他身后,“而且我头好痛,好想吐,我说不定生病、快要死掉了!这样你还要我起床!”

“你不会死的。”向槐迈开长腿,迅速走出那间以粉紫色为主调,甜蜜梦幻得令人不敢置信,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房间。

“说不定啊!”宋纭珊才不罢休,她跳下床,润红的小嘴撇着委屈的弧度,跟在那个高大身影后,“万一我真的死掉怎么办?你就是杀人凶手了!”

“如果你真的因为宿醉死掉,那杀人凶手就是你自己。”

宽敞的走廊上,向槐回头,鹰般锐利的眼眸扫过她乱糟糟的短发、细肩带小背心和宽松短裤睡衣、裸着的雪白手臂、长腿——

十八岁半的宋纭珊也许心志上还像个八岁小孩,但她窈窕动人的曲线,毫不遮掩的青春,已经足够让男人多看两眼,不,许多眼了。

加上那张心形的甜蜜脸蛋,配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和吹弹得破的粉嫩雪肤——最该死的是,她毫不介意自己的衣衫不整,正大咧咧站在房间门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他。

向槐考虑了两秒钟,然后,转身走进身后的浴室。

“向槐!向槐!”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宋纭珊气得跺脚,“没礼貌,话都还没讲完,怎么就跑掉了?向槐!你回来——”

还没叫嚣完,向槐从浴室里出来,一件薄浴袍迎面飞来,准准地盖住她的头脸。

“穿上。”冷冷的命令跟着抛过来。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一面咕哝着,宋纭珊还是一面套上那件薄浴袍。绑好腰带,她抬头要继续抱怨——

走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她自己以外。

向槐已经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边的墙上挂着几幅精致水彩画作,门边的高脚小桌上,搁着昂贵的Tiffany水晶圆缸,里面插满了新鲜嫩黄玫瑰,正散发甜甜的清香。

贵气又华丽的环境,却静得没有人气。

宋纭珊呆了半晌,然后,靠在卧室的门边,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甜蜜的心形脸蛋上,刚刚的娇蛮任性神色,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难以言说的落寞。

就连那双琥珀色漂亮眼眸,都透出一股浓浓的寂寥。

她,一个人。

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吵,使多少小性子,怎样纠缠不清、软硬兼施——她还是一个人。

无力感淹没了她,加上渐渐加剧的头痛,以及越来越严重的耳鸣——宋纭珊顺着门框,缓缓下滑,直到坐在地上为止。

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她瘫坐在门边,大眼睛空洞地遥望着走廊的尽头。

那样萧索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青春美丽,娇嫩得仿佛水蜜桃一般的女孩身上。何况,她是所谓的天之骄女:家境富裕、又是独生女,要什么有什么;早早就被送到国外,不曾被升学制度荼毒;每年寒暑假,更是搭飞机像坐公共汽车一样,飞来飞去,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年纪轻轻就已经玩遍世界各国。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1

向槐大步走在人行道上。

盛夏的烈日,几乎可以把人融化。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的白色薄衬衫已经贴在汗湿的背上,显露出傲人的精瘦线条。

宽肩、长腿,他有着可媲美模特儿的身材,却比所有粉味过重的男模都阳刚五百倍。

事实上,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出一丝粉味,一丝丝都没有,完全沾不上边。

五官粗犷,浓眉大眼不说,配上浅褐色的皮肤,以及老像是留了三天,但其实早上才刮过的胡碴,猛然一看,还真有可能吓到人。

“保全?”初见面时,从来不知道婉转两字是什么意思的宋纭珊,就曾经单刀直入地发问过,“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凶?他真的是保全人员吗?”

弄得旁边的人都啼笑皆非,尴尬得要命,而向槐从那一刻起,便毫不犹豫地认定,这又是个脑袋只装稻草、皮包、新装、新鞋信息的蠢女。

那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而一个多月以来,向槐的想法,并没有更改。

他去年毕业之后,马上被父亲的老友靳伯伯给网罗,要他到靳伯伯负责的保全公司上班。

向槐没有多说,甚至连薪水也没有多问,就一口答应。

毕竟他父亲与靳伯伯的交情,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有记忆以来,两家的往来一直很密切。膝下无子的靳伯伯,更是把向槐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

大学主修资讯工程的向槐,明明可以到科技园区、高科技公司任职,在保全公司担任系统工程师,虽然没有被亏待,但总是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这样委屈,除了和靳家的交情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决定性因素。

那就是——靳伯伯的女儿,也在保全公司服务,担任财务秘书长的靳水馨。

想到靳水馨,向槐的烦躁感,仿佛接收了头顶太阳辐射出的热能,开始升高,腾热。

加上那个烦死人的宋纭珊——

该怎么描述宋纭珊呢?是简单地用“被宠坏的烂苹果”一句带过,还是条列出她所有的罪状,诸如骄纵、任性、爱撒娇、没大脑、没常识、浪费——

对了,浪费。这是当务之急!

他握紧手上一叠信件,脚步加快了。

从热闹的东区街上走过,穿越行人如织,个个挥汗如雨的街头,他来到一家门面虽小,却装潢华丽的精品店门口,推开门,他大踏步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宋纭珊正在里面。

她的打扮非常滑稽,虽然她的服装品味,一向不被向槐所认同,不过,今天她的装束,实在是有点超过“正常”的范围了。

上身是疑似,不,根本就是内衣的粉红色镶蕾丝小可爱,露出线条优美诱人的小蛮腰;底下却穿着一件墨绿色格子、毛料的百褶裙,大腿处还别着一个大型银色别针。

脚上配着一双至少三寸半的金色高跟鞋,鞋跟细得像是筷子,简直可以当暗器使用。

饶是一向冷静沉着,不动如山的向槐,都忍不住挑了挑浓眉。

看来,宋纭珊的美学观点、流行知觉,已经被热坏了。

“好不好看?”小姐她毫不介意,一抬头发现是向槐,便好像火车头一样全速冲了过来。

踩着那样的高跟鞋还能跑得这么快,向槐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些些敬意。

“你——”他抚着线条刚硬的下巴,沉吟了几秒,“你是不是有点中暑?”

“没有啊!”宋纭珊兴高采烈地说,“你帮我看,好不好看?这都是最新到的货,每件都好漂亮,我都好喜欢喔!”

向槐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兴奋由何而来,他很简洁地回答:“不好看。”

“啊?”宋纭珊愣住,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甜蜜的脸蛋上,露出迷惘的神色,“真的?哪件不好看?”

“都不好看。”

“怎么会?这件裙子是从苏格兰订做的,而且,是皇家御用的服装店和设计师——”

“就是不好看。”向槐没让她说完,锐利的鹰眸扫视店里一圈,“刘小姐呢?”

刘小姐就是这家精品店的店主,平常都是她亲自出来招呼大客户的,今天却不见人影。

“喔,她去帮我找别的颜色了。我觉得这件穿起来很合身,每个颜色都想买一件。”说着,宋纭珊拉拉包裹住她美丽胸部的粉红色布料,“你说,好不好看嘛?”

她的皮肤滑腻如牛奶,粉嫩得像掐得出水来。发育成熟的线条,在简单的剪裁中,更是诱人。

向槐的浓眉皱了起来,“不好,去换掉。请刘小姐出来,我要跟她谈谈。”

宋纭珊才不关心刘小姐,或向槐的严肃语气,“哪里不好?你说啊!是颜色不好,还是样式不好?”

“都不好。”尤其是布料太少这一点,简直不好到可以下地狱了。他的脸色更加森冷,“你去不去换?”

“不去。”宋纭珊跟他杠上了,双手叉腰,她坚持要得到答案,“你要讲理由,讲不出来,我就不去换。”

她的姿势,让她的腰看起来更细,换成别的男人,大概已经瞪直眼、吐出舌头喘气了。不过,向槐当然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向槐,少数制得住这个小恶魔的人。

长臂一伸,向槐拉起披在旁边架上的展示用壁毯。

然后,像缠纱布一样,把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干什么啦!”宋纭珊大叫起来,“向槐!你是疯子!”

向槐不为所动。他拖着被壁毯困住、活像个粽子的宋纭珊,往后面更衣室方向走。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她半甩半推,丢进去!

砰!还顺便拉上了门。

“衣服穿好再出来。”他冷冷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怎么了怎么了——”刘小姐慌慌张张地一路寻过来,在走廊上,差点和向槐撞个满怀;在向槐伸手稳住她之际,她抬起头,这才认清楚来人,“哦,原来是你。”

短短几个字之间,语气顿时由关切急速变得冷淡。

她是个生意人,而且,是个非常精明的生意人,对于不重要的人,是不会给予太好的脸色的。

这个向槐,虽然长得很帅、身材也很棒,但最多也只是个司机兼随从,毫无实际消费能力与可能性。

她只要集中火力去伺候大小姐宋纭珊就可以了,保证钞票滚滚而来。至于其他闲杂人等,根本不必多费心。

向槐已经看惯店主刘小姐的冷面,他并不在乎,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刘小姐。”一反平常你冷我也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向槐这次没有避开刘小姐,反而叫住她,“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刘小姐拔得细细的眉毛挑了挑,斜眼看看他,“什么事?”

“我想请问你,这些消费——是你经手的?”向槐把手中的月结单、账单递到她面前,最上面一张便是这家店的,重点部分还用萤光笔画了起来做记号。

刘小姐瞄了瞄,“没错。怎样?”

口气很鄙夷,嘴脸相当不耐。向槐看在眼里,只是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但笑意完全没有到达眼眸。

“我想确认一下。上个月宋小姐在贵店买了一条一万六千元的牛仔裤,一双九千元的凉鞋,还买了一个四万八千元的皮包。是这样吗?”

“所以呢?”刘小姐不耐烦地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是很了解。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一个下午就花掉这么多钱——”

“你是她的谁啊?干吗管这么多,她老爸有钱,不在乎她怎么花就好,你何必这么担心?”刘小姐没让向槐说完,抢着打断他。

向槐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只是笃定望着刘小姐,目光冰冷如剑,“我记得上个月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宋小姐身上没现金、没信用卡的时候,请你不要让她签账。为什么这个月还是会有账单来呢?”

“奇怪了,我们做生意就是要给客人方便,这样也不行吗?她喜欢我们店里的东西,加上又是熟客,签账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错,也不是第一次了。”向槐锐利反问,“你一直怂恿她买东西,告诉她身上没钱、没卡片时可以签账,然后再加收手续费和利息——刘小姐,你对待客人都是这样的吗?”

刘小姐被讲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嘴硬,“我们给客人方便,酌收一点必要的手续费,有什么错?奇怪,我做生意这么多年,难道还需要你来指导我怎么对待客人吗?”

“指导不敢当,只是再一次请你帮忙,不要让宋小姐签账。要不然,下次如果收不到款,就不能说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了。”“你——”

“你们在讲什么啊?”宋纭珊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走了过来,困惑地问。

虽然很会花钱买贵得要命的衣饰,她最常选择的穿着却是T恤和紧身牛仔裤,这也是让向槐不了解的地方。

花那么多钱,买了却不穿,那为什么要买?

不过,千金小姐的想法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向槐也没有兴趣了解,他只是在工作。

若不是“上头”,也就是宋纭珊的父亲,下令要向槐去关切一下的话,宋纭珊怎么花钱、如何浪费,都不关他的事。

“问你的保镖啊!”刘小姐的口气,说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嗓音都尖了,“他连你买鞋买衣服都要管,我看不是保镖,是你爸派的看门狗吧!”

乍听此言,向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宋纭珊已经尖叫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他!”她把手上抱着的衣物全部丢到旁边的小桌上,小脸气得都涨红了,“太过分了!我以后不要来了!”

向槐当机立断,扯着直跳脚的宋纭珊就走,“不要闹了,走吧。”

“可是她说你——”

“我的工作本来就是负责看守你,她也没有说错什么。”向槐轻松把她拖出了店门,顿时,惊人的闷热迎面扑来。

“如果你是看门狗,那我不就是门了吗?”原来小妮子气的是这个,她怒冲冲地叫嚣道:“我哪里像门?你说啊!哪里像!”怒气加上高温,把她粉嫩的脸蛋蒸腾得红通通。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在阳光下是浅琥珀色,自然鬈发剪得短短的,乱中有序地披散到颊边,衬托着那精致的五官——宋纭珊的青春气息直逼人而来,美得几乎有几分侵略性,叫人无法忽视。

不过,向槐只是瞄她一眼,无动于衷。

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批评取笑他,他也不在乎这个麻烦精有多美,又有多讨厌,他把一切都当作工作来看待,毫无私人感情。

何况,夏天结束之际,宋纭珊就得回到美国念大学,他就能摆脱她,回到办公室里,只需要面对计算机系统——也许很没人性、也许很无趣,但是,那是他熟悉、拿手的环境。

只要再一个多月,他就解脱了!

?     ?     ?

一如往常,叫嚣、质问都无用,向槐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宋纭珊吵嚷半天得不到反应,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上车。

车上,有着令人精神为之一爽的冷气。

宋纭珊调整好出风口,又把风速开到最大,全力冲着自己吹。额际已经出汗,红通通的脸蛋被冷风一吹,她舒服地吐出口大气。

然后,她开始偷瞄身旁面无表情,正专注操控着方向盘的向槐。

向槐好厉害,从来都不会发火、生气,永远都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天气再热也影响不了他,好像身上有携带式冷气,走到哪里吹到哪里。

他的体温搞不好也比平常人低喔。宋纭珊突然很好奇——

“干什么?”向槐斜睨她一眼,然后,锐利的视线往下降,盯住那只自动自发搭上他手臂,测试温度的小手。

“向槐,你的肌肉好硬喔。”宋纭珊不但没被瞪退,还大方地摸了摸,捏了几下,“被你打一定很痛吧。”

“没错,所以你最好把手拿开,你应该不想尝试很痛的滋味。”

“不会的,你是绅士,不会打女生。”宋纭珊甜甜地说。她眨眨眼,小手轻拍了几下那坚实的手臂,“不过,刚刚那个刘小姐真的很过分,你应该打她的。”

向槐没有反应,他根本不在乎。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宋纭珊困惑地追问,“怎么她好生气的样子?”

“在说你签账的事情。”向槐单刀直入,“你花得太夸张了,你爸爸要我处理一下。我跟刘小姐说,以后要严格执行不让你签账这件事。”

“可是——”大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宋纭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Daddy已经不让我用信用卡,提款也限制我一个月最多只能提五万——”

“五万已经很多,你才十八岁,吃住都在家里,应该够用。”

“不够啊!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就不够了。”她的小脸皱成一团,“Daddy为什么要这样?我最近有惹他生气吗?”

“最近有惹他生气吗?”向槐故意复述了一次,语调有点讽刺,“你说呢?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比如说,去夜店玩到凌晨,一开心就请全场的人喝酒——”

“那、那是因为——因为——”

当时好像很有力的理由,现在已经忘得光光的。只记得玩得尽兴、开心,大家一起哄,宋纭珊就豁出去了。

单纯到近乎愚蠢,又容易受周遭众人影响。人是不坏,就是被优渥的环境宠得有些脱离现实,加上一直以来都没人管——

直到向槐出现。

“我下次不会了嘛。”她“因为”了半天,找不到台阶下,只好涨红了脸,嗫嚅认错,“你不要生我的气。”

向槐的浓眉略略挑高,还是专注在眼前的路况。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淡淡地说,“你几点回家、每个月花多少钱,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听命行事。你爸或你外公要我管的,我会管。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

说完,车内陷入一阵沉默,只剩下冷气风口呼呼的细小噪音。

宋纭珊乖乖坐着,低眉敛目,盯住自己交握的双手。

好半晌,车子都已经离开市区,往家的方向前进了,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是他的工作。要不是她父亲、外公的要求,向槐才不管她的死活。

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把她当作计算机病毒、蠕虫。

可是——她——

一路开到位于山腰、浓密树阴中的宋宅门口,向槐把车停下,没有熄火。

两人在车中沉默相对。

“你进去吧。”终于,向槐打破沉默。

他看了看表,含蓄地提醒她,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你要去约会吗?”宋纭珊有些无精打采地问,“和靳姐姐?”

向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他的感情生活。

“你们要去哪里?”她转过来,伸手又拉住他的手臂,大眼睛里充满了期望,“带我去好不好?我很久没看到靳姐姐了。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向槐拒绝,礼貌但坚定地拂开那只软嫩的小手。

“可是我想——”

“这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向槐打断她,“进去吧,吃过饭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偷溜出去,我会请吴太太看着你。”

吴太太是宋家多年的管家,在向槐的要求下,最近还成为宵禁的另一位严格执行者。奇怪,向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每个人都听命于他。

宋纭珊淡粉红色的水亮小嘴嘟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晚上要干什么,现在才五点!”

宋家有着全套的娱乐视听设备,从液晶电视、碟影机、昂贵音响到最先进的计算机、电视游乐器,一应俱全,向槐并不同情气嘟嘟的身旁人儿。

“下车。”他简洁地说,“你一定找得到事情做。”

“谁说的!我根本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一个人待在家里好无聊——”

“小姐。”向槐的嗓音压低了,不带一丝感情,“你在家做什么,无聊不无聊——我并不关心。晚安。”

下了车,宋纭珊站在厚重坚固的暗色大门外,目送向槐的车子离去。

甜蜜的小脸,又被浓浓的落寞与寂寥给占领。

没有人看见她此刻的模样。

就算看见了,像向槐说的,也不关心。

爸爸忙,妈妈忙,其他人呢,都认为她什么都有了,生活中应该一点忧虑都没有。挂心的事情,最多就是今年流行的服饰和颜色、零用钱、男朋友——她甚至没有功课的压力。

反正,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头脑简单,个性单纯到幼稚、浅薄。

仰起头,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眨去那突来的酸涩感。还透亮的天色、犹有余威的太阳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个夏天好长、好长,仿佛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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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月山中,有一只隐世千年的九尾赤狐,赛过妲己,艳过妹喜……穿成天界第一修仙天书的透明苦情女配顾林溪后,持靓行凶,硬凹副本。 “本少爷对女主莫得兴趣,女配你过来,我们聊聊人生……” “想聊我妹,一边儿玩去,哥哥对女主那都是误会,妹妹你过来,我们谈谈理想……” “小狐狸,找到唯一真爱才算修真过关,真爱候选人,也算我NPC一个呗”渡劫飞升,众神归位,可是人狠话不多取向成谜的夜尊本尊渡了劫,怎么还顺便生了个神兽奶包。大型追妻火葬场全程在线直播,十八线女配逆袭之花路。
  • 繁华一世为卿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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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美人难两全,宁负天下不负卿。千觞:我为苍生贡献了所有,可他们却连一个她都不愿意给我留下。薇羽/钟芸笙:我从未负过天下人,奈何天下人尽负我!钟云泽:我只想护住我的亲人,可是到头来,却一个都没护住。炎长公主:只要娘娘能好好活着,我永坠炼狱又何妨?程月:莲花开了,却再也没有一株花开并蒂。芷妃(男的):恨了一生,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格。慧妃:飞扬跋扈的面具撕下,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丽妃:我只想活着,又有什么错?晴觞: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痛苦?梧觞:世人羡我放荡不羁,谁人知我再无初心。樘觞: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拿。郅铖:我要的,真的很过分吗?【本书没有那些你爱我,我爱他的那种剧情。本书中男主自始至终只爱女主,女主自始至终只爱男主,副cp也一样,夫妻之间都是绝对的互相信任,没有误会梗(应该吧)没有悲情男二爱而不得的情况,所有女人都是有脑子的,不是胸大无脑。】
  • 我不想成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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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凡:修仙有手机好玩吗?系统:没有……(小声哔哔.JPG)刘凡:既然没有手机好玩,那我为何要修仙呢?……【系统:距离域外敌人入侵还剩1375天】
  • 枫林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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