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历经九死一生,只为了能寻觅到脱身的出口,逃出生天,重回人间。
幽暗的洞穴犹如巨大的屠宰场,无处不在的危险,如影随形,到处鲜血淋淋,残缺的躯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活脱脱一个阿鼻地狱,深陷其中,让人有生不如死的恐惧。
就在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出口,终会被血水吞没,被崩塌的岩石掩盖,成一具森森白骨,再也回不到人间……
突然峰回路转,居然发现了出口,我欣喜如狂快步上前——钻过石洞,外面肯定就是自由的人间。
我站在方洞之下,正准备往上攀爬,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大吃一惊——血色微光斑驳,看似普普通通的山洞却到处充满了玄机。
刚刚一门心思都在逃生的的方洞上,并没注意到异样,现在仔细一看,吓得我浑身颤栗不安:岩壁上鲜血淋漓,浓密的血痕顺着斑驳的岩壁肆意流淌,地上到处凌乱散落着残肢、头颅,咕咕的似乎还冒着热气,应该刚毙命不久。
是先我之前的逃亡者?还是从洞穴外意外跌落的同样苦命人?惨状让人胆战心惊,更恐怖一幕呈现眼前。
——我突然发现就在那方洞之下,赫然并列着四个凶神恶煞,头大如牛,双目似灯,肩扛大刀,手握利斧,宛如神殿里四大金刚,狰狞着面孔一脸渴望,好似饿狼看到了羔羊,冒着贪婪的绿光。
那一刻我吓得魂飞胆破,嗷——一声怪叫,折身就跑,唯恐跑慢一步,下一秒就会成为恶煞的刀下冤鬼。
我真是太天真,诡异的洞府危机四伏,如果能随随便便就出去,还需要一个个拼命似的四处窜逃。
生还是死?死还是生?就在瞬间刹那,手起刀落,眨眼之间,活生生的人被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或脑浆迸裂,或身首异处,或腿脚全无,像微尘一般随意丢弃。
俺的娘啊!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的惨烈悲状,恐惧如同毒蛇一般吞噬着我的身心,恐惧万分的我窜的像条疲于奔命的兔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起来!
我重新折回头,飞快的逃窜到了另一侧的台阶,此时的我,看着黑乎乎的怪石嶙峋也感觉安心了不少——除了生死还有什么最恐怖。
凑着微微的余光,我继续在湿滑的洞中跋涉,心头思绪万千——前方到底还有怎样的险恶和磨难,我还能否走出这地狱深渊?
不能左右的一切,前途未卜的凄凉,让我的脚步愈加沉重起来。
摸索着又走了许久,折过又一个拐角,时曾相识的场景又一次的出现,不过这次有惊无险。
我老老实实的选择了另一条依然黑暗和叵测的台阶,因为左手的方向,斑驳的光线下,我分明看到了一团团交头缠尾的毒蛇,滋滋吐着腥红的舌头,频频抬起三角的蛇头……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蛇腥气和浓郁的鲜血滋味。
细看之下,群蛇盘旋缠绕,分明有狰狞的头颅和森森的白骨,那些枉死的人肯定与我一样,也是想逃离这地狱深渊的可怜人。
可惜一旦选错了道路,却是永远的不归路,可怜春闺梦里人,却枉作了洞府冤魂,一幕幕,一次次,血腥、死亡频频出现,轮番上演,不知道是已经麻木、习惯,还是已经变得不能自抑,此时的我似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是下意识的迈着脚步,机械一样的僵硬。
前方幽暗,渺茫,到底何处才是归途。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有千年之久,又似乎不过转眼瞬间,我在幽暗的洞府蹒跚,轰鸣声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不断坍塌的巨响就在我身后不远……
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也听不到了声声惨叫,我似乎走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唯有长长的廊道台阶不断在我眼前延伸拓展。
我机械的迈着左右脚,双腿如同被灌了铅。
形单影只的我,孤独前行,已经不知道最终归期,脑海里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前进,继续前进,我终会走出这地狱绝境。
长久的跋涉,精神的高度疲惫和紧张,思维早已经被桎梏,唯有摇摇晃晃的身躯还有一丝活着的气息,筋疲力尽,穷途末路,任何一个风吹草动,石坎土坷,好像都能把我撂倒!
真的不想再走,就随性的歪倒在这幽暗地府,慢慢变成一具白骨!
活着是很好,可是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我自暴自弃准备放弃的时候,前方一丝光亮重燃了我走下去的勇气。
三步并作两步终于追逐到了亮光的发源地:一处窄窄的门洞突兀的呈现眼前,门洞之外似乎是无尽的空间,微微光线迷茫,像极了鱼肚白的晨间。
我忍不住喜极而泣——难道我就是就那为数不多的“阳寿未尽者,终于可以借天济运,逃出生天,重回人间!”
不枉我四十多年积德行善,不枉我执着探索躲开诸多磨难,如果我像其他人等,也曾无恶不作,胡作非为……是不是早变成了恶魔刀下的幽灵,蛇口里的白骨一堆。
脑海里思绪翩翩,心田充斥着无尽的喜欢,我快步向前——穿越那个窄窄的门洞就能重归了人间。
“嗨!——”突然一声大喝!一道人影急闪,两个身影独在了门洞边,我踉跄的收住脚步,差点撞到到了他们身上。
定睛细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门洞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两个纸扎的人偶一男一女:五官清一色油墨绘制,大大的圆红腮帮子,尤其是那细细的弯眉和尖尖下巴,非常慎人,就和那鬼戏文里唱的一样,白面红腮,没有眼珠子。
我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趔趄的跌倒地上。
“哈哈!此地我把关,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钱……”,突兀的笑声骤响,吓得我一屁股坐了地上,只见人偶中窜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太婆向我伸出鸡爪般的脏手。
“钱——”我突然想起黄大仙塞给我的那几卷,一路仓惶居然还在,一股脑掏出来,全塞进老太婆的怀里——只祈求赶紧把那两个人偶挪开让开道路。
纸人挡路,古古怪怪——太不吉利!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变成推磨鬼”,果不其然,钱一到手,那面目狰狞的老太婆立马变的和蔼可亲,一边忙不迭的挪开人偶;一边还好心的助力推了我一把。
石洞太窄,我的身子又肥硕,靠着我自己的力量还真有点力不从心,多亏了老太婆的助力,顿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朝着门洞外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