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班人马可谓旗鼓相当,首先谢家两兄弟就极擅长捶丸,其次今日场上的诸位公子皆出自权贵富豪之家,平日里斗鸡遛狗,走马章台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捶丸更是不在话下。当然,为了增加比赛的刺激感,还可以下赌注,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皇室贵族,莫不热衷于此。
而且这些公子都是不差钱的主,出身世家本就底蕴深厚,随随便便拿一样东西出来,都是好东西。谢家两兄弟先带了个头,谢赫出了一块青田印章石,印鼻雕螭虎,是仿了秦始皇的那块蓝田玉玺,颇为难得;谢贞则出了一支冯应科制的湖笔。这两样都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浦一出就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古珏见了笑着道:“谢家兄弟出手大方啊,那本公子就出一把扇子当赌注吧,”说罢便让小厮拿出自己常用的那把紫白檀扇骨的书画折扇。
这折扇看似普通,却是姑苏制扇名家柳玉台制的一把扇子,赵四眉毛一挑,戏谑道:“嘉胤挺大方啊,这么好一把扇……不会是某个红粉知己送的吧?”
古珏闻言呵呵一笑,回道:“梦麟可是羡慕为兄?其实这也不难,等哥哥哪天好好为兄弟寻摸一个红颜知己!”
“切~!”赵四不屑,懒得理这家伙,自己则摸出一串金刚菩提数珠,说道:“那我就出这串珠子做注吧。”
古珏一看,稀奇道:“咦?怎从未见你带过?哥哥我还正说想为我家老祖宗寻一串好珠子,你这串倒不错。”
谢贞一瞧,道:“确实不错,既然嘉胤喜欢,那今儿咱就赢他满筹,不就得了?”
古珏一想也对,又道:“那梦麟,咱可说好了,今儿要是赢了,就把这串数株让给哥哥?”
“行啊~,”赵四眼底闪过一丝捉狭,笑道:“今儿你能打出一棒入窝,那就必定赢对方,努力吧嘉胤,本公子看好你!”
之修闻言噗嗤一声,道:“一棒入窝?难呐!三棒就不错了,至少还能得一筹,总比四棒什么都没有的好!”
古珏瞪眼,咬牙切齿道:“哼~,走着瞧!哥哥我非要来个一棒入窝!诶~对了,这老半天了,光我们出了赌注,你两又准备出什么?”
之修见他耍滑头转了话题,不禁好笑,道:“匆匆忙忙也没准备啥,手边只有个如意,那就它吧。”
“如意好啊,兵器中最好的文玩,文玩中最好的兵器,”常礼接道。
“既然你出如意,正好前阵子得了一把倭剑还不错,那小爷就这把剑,只是今儿没带来,先记下便是,待会儿让下人去取了来。”
这五人下的注皆是好东西,谢赫一瞧,不禁呵呵笑道:“诸位可都下的重注啊,怎么?今儿准备大干一场?”
王家王恒年纪最小,这时忍不住说道:“表哥表哥,那我出个扇坠儿吧,行吗?”
谢赫忍不住笑道:“恒表弟,怎么你那么积极?”
“我喜欢那把折扇,正好配我这个沉香扇坠,要是咱们赢了,那我就可以把它们配在一起,要是输了……也无妨,正好嘉胤哥哥也能把它们配在一起。”
古珏道:“行啊~小恒恒,大气!有担待!往后哥哥带你去走马章台著金鞭……”
“打住打住,”谢贞一听连忙打断,道:“恒儿还小,你就让他走马章台?合适嘛?”
“切~还小?请问谢二你是几岁开的荤?几岁把丫鬟收的房?又是几岁开始跑旧院的?”古珏呛声道。
“你!”谢贞脸色通红,暗骂好你个古珏,真是个口无遮拦的!
谢赫见两人说着说着就要翻脸,赶紧道:“都给我住口!今儿咱都是来乐呵的,可不是为了拌嘴的!”
邬晟扬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今儿还真是巧了,我这也有把扇子,那就也当成赌注吧。”
王恒闻言眼睛一亮,问道:“晟扬哥哥,你的又是什么扇子?”
邬晟扬笑道:“我这只扇呐,除了是把老扇子,其余也没甚特别。”
“老扇子?是哪位名家的扇子吗?”王恒问道。
“确实是名家,扇面是文衡山的《红蓼蜻蜓图》,说来也巧,这扇子……”
“你哪里来的扇子?”赵梦麟忽然打断了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眉头也拧成一团,显得十分生气。
少时,又加重了语气诘问道:“邬晟扬你哪里得来的扇子?”这语气已然相当不客气,在场的公子见他突然发飙,都不禁愣住,这赵四是怎么了?
邬晟扬也愣住,半晌,脸色涨的通红,愤然道:“梦麟兄,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怀疑在下的扇子来路不明?可笑!我堂堂邬家大公子,需要这样吗?”你赵四哪根筋不对了?
古珏猛的想到了什么,失口道:“文衡山?文征明!不就是文家的……赵四你的祖母……”这古珏最先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想到赵家这茬,而且世人都知道文家传到文氏姐妹这代,文家已经没有男丁,只有这两姐妹。
古珏一想到此,不禁倒吸了口气。在场众人经古珏这么一点,也都明白过来,无不瞪大眼睛,怪异的看着邬晟扬。
赵梦麟冷笑一声,又道:“这把扇子确实不是我祖母的,但它属于我姨祖母!”
“你姨祖母?不是……”连常礼都惊呆了,又道:“不是萧家?”一把小小的扇子,竟引出这么一层复杂的关系,还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没错!而且曾听祖母提过,这把扇子后来在我表姨母手上,萧家青娘,也就是……邬侯爷的原配夫人!”赵梦麟冷冷说道。
“哇……”今日在场众人无不异口同声惊呼,这太劲爆了!不啻是一天大的内幕。而且大家都是聪明人,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用细说都懂,世家大族里的家长里短,谁又能说是干干净净的?何况近日那邬家丫头……闹得天下皆知,如今谁还不知道那丫头就是邬侯爷的嫡长女!
所以,赵家才会和邬家这么不对付!按理说这把扇子该属于邬家丫头的吧……
古珏摇摇头一脸遗憾的看着邬晟扬,口中还不停啧啧道:“晟扬啊,不是哥哥说你,你这也……”敢把原配夫人的嫁妆拿出来当赌注?你邬家太过分了吧!
邬晟扬先是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但后来渐渐冷静下来,心想自己怎么得来的这把扇子自己清楚的很,又何惧别人说三道四?
一想到此,遂朝各位一拱手,正色道:“诸位,这把扇子确实是在下从京城的‘裕通当’购得,有票据为证,又有典当行的记录为证,做不得假!并非是诸位想象的那样。况且在下并不知道这把扇子还有这般来历,家父也从未与我提起过什么扇子,要这把扇子真是如此,那在下定是将它送予大妹,就当物归原主!”
王恒有些同情他,道:“是啊,晟扬哥哥又不知道这扇子的来历,说不定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才遗失在外,怪也怪的他呀。”
古珏点头,道:“嗯~,小恒恒言之有理,如果真如晟扬所说,那倒是错怪了他。只是,这扇子怎么会遗失的呢?”难不成你邬家有内鬼?专门偷原配的嫁妆来卖?
“这事涉及的邬家的颜面,在下回去定当要查个水落石出!”
“好了好了,这事本来就是邬家的家事,你我在此讨论也忒不合适!还是先想咱这头吧。赵四,你觉得呢?还有,晟扬你还拿这扇子下注吗?”谢赫说道。
赵四冷哼一声,道:“即然你拿此当赌注,那就别怪别人赢了你去!本公子今儿还就非赢了你的赌注不可!至于表妹那里的人情,当然是我这表哥来做,就不用劳烦你邬家来送这个人情!”
这下赵家和邬家的梁子越结越大,只是作为旁人却是也不好说什么,劝也没法劝,怎么劝?没得惹一身骚就不划算了。
邬晟扬闻言,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只有不再多说,免得再生枝节。
赵四都放了狠话,他这一班的人自然个个摩拳擦掌,而古珏见赵四冷冷望着自己,浑身一激灵,只觉后背凉幽幽的。
“赵四,干嘛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古珏壮起胆子问道。
“哼哼~,”赵梦麟阴森森的笑,又道:“嘉胤别忘了,一棒入窝!”
古珏闻言一张脸都抽紧了,只觉得压力山大!
刚才还在画舫上的谢侯爷此时也听说了,管家才来回禀,问这事该如何处理。他微微皱眉,沉吟半晌,道:“先不管吧,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即便主人家也不好插手。但是要多留意,一有什么不对,马上来禀!”
管家领命退下,谢侯爷又想了想,对在座宾客说道:“今儿的捶丸,不才是犬子和一众好友在玩,刚才听管家说赌注还下的挺大,这可有意思了……要不,咱几个也去凑凑热闹?顺便也下几注,就当给他们添把柴?”
“好啊~!”右都御史孙大人拍掌附和,又道:“侯爷这提议倒是及时,还正想说去看看呢。”
谢侯爷微微一笑,问道:“呵呵~,本侯记得,似乎孙大人的公子也在场上吧?”
“小儿确实上了场,不才,当不了侯爷两公子技术好。”
“哪里~!孙大人太谦逊了,所谓打球无妙方,用心为上。要是本侯再年轻几岁,就自己上场了,那还轮得到那两小子逞能?”
“哈哈哈~,侯爷所言极是!想当年侯爷的技术可是数一数二的!”